在一条古街赶会,正厌烦于一街两行商品和叫卖声的低劣庸俗与千篇一律,一个场景吸引了我的目光。
一个年老的剃头匠正在给一位老人剃头,剃头刀轻快的在头上飞,一边是冒着热气的水桶和洗头盆。
有多久没见过剃头匠了?多年未见,如此的亲切!
他仿佛带着我回到了童年夏天的街头,在阴凉的大树下,剃头匠哼着小曲在给村里的爷们儿剃头。几个孩子坐在旁边的矮凳上排队等着,一边几个妇女摆了张桌子在打牌。
一把剪子、一个剃头刀、一把梳子、一个脸盆,一个火炉、一个热水桶,是剃头匠所有的家当。
长发需要理,短发需要剃,再挑剔的年轻人,一把剪刀也能把你打发的高高兴兴。
剃头刀更是厉害,全凭一把刀,光头可以剃得当灯泡,脸上的胡子也能刮的清爽明亮。
每每看着那片刀在头上、特别是在脸上刮过来刮过去,心里就特别害怕:脸上或头上一不小心刮流血了怎么办?
匠人自有匠人法,刮得再明亮的脸和头发也没见过有流血的痕迹。这就要靠本事了!
过去的光头真正的锃亮,因为有上等的刀功,现在的光头哪个理发师敢用刀剃,都是那电动推子推光了,头发茬还黑压压留在头上。
每剃完一个头,剃头匠都会拿起剃头刀在一个长布条做成的荡刀布上飞快的磨几下,再开始剃下一个,这个动作总看得我害怕又羡慕,刀怎么用得如此娴熟?荡刀时总有一种过年时的"磨刀霍霍"的感觉。
一把剪刀、一个剃头刀,老年人的"和尚头",年轻人的"小平头",小孩子的"茶壶盖",女子呢?平齐的"学生头",都剃得得心应手。
边剃头边给你侃大山,给你讲他走街串巷看到的和听到的山南海北的故事,听得你不知不觉剃完头还舍不得走,站一边继续目不转睛的听。
剃头匠这活看起来的潇洒,可不是那么容易学来的,可都是从小苦来的。
一般剃头匠都是十五六岁开始当学徒,学徒期满三年后还要给掌柜的效力三年。
这六年可是难熬,首先要背井离乡,不能随便请假。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给掌柜的担水、叠被子、洗衣服、提尿壶,什么脏活累活全是学徒的,还要练习理发基本功,稍不如意,挨打挨骂是稀松平常的。
效力这三年就是咱们现在说的实习期,就可以帮着理发了,遇到生意好,剃头一站一天吃不上饭是常有的事儿,掌柜的只给你一点儿少得可怜的基本工资,还要干工作之外的所有委屈活,这三年熬过才算真正期满。可以自立门户了。
但也正是这六年的辛苦造就了剃头匠非同寻常的娴熟技艺和轻松自在走街串巷的本事,更多的是他们终其一生为剃头奉献的决心。
而现在的理发师学习几个月或是半年就开理发店了,这中间缺少的除了技艺,还有对经过千辛万苦学来技艺的崇敬,对工作的敬畏。
现在的能看到的剃头匠最少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每剃一个头发收费三到五元,一天下来也就收入几十块钱,但他们凭自己的手艺挣钱觉得很开心。
在清朝,剃头匠可是吃香的很,自从满清入关,世祖顺治皇帝颁布《剃发诏书》要求汉人也像满人一样剃发留辫,当时的剃头匠是政府专门配备到家家户户强制剃发的,是吃"公粮"的。
后来政府不再专门下派剃头匠了,剃头成了人们日常生活习惯,剃头匠更是吃香了。
现在,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各式理发店的迅速兴起,走街串巷的剃头匠越来越少了,不知道这种匠人、这种技艺还能延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