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拉开窗帘一看,又是一个晴天。对他说,我们去爬山,看春天去吧。
匆匆走过家后面的一条街,吹面不寒杨柳风,路上的行人已衣衫渐薄。几分钟便来到望海楼,依偎在凤凰山脚的一滩湖水已有一半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中了,雾霭还未完全散尽,轻纱曼拢,一只灰色的鹳鸟在湖面上下飞翔。
穿过一条青石铺砌的小径,走过吊桥,便踏上了一座小岛。岛上长满各色树木,红枫已枯萎,几树梅花正悄然绽放,粉红一片,暗香浮动。心下有些激动起来,梅花报春不假了,那杨柳呢,可否也染上了春色。
急急出了岛,踏过湖面的几块光滑的大石板,踩着一片细软的白沙来到湖边几棵垂柳旁。柳枝已从冬的蛰伏中醒来,冒出青青嫩叶。一种感动之情在心中涌动,我默默地,反复地念着“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上帝不止在九天之上,也在这青青柳色之中。甚幸拥有生命中的这一点点闲暇,来与春天约会。
别过依依杨柳,我们要登山去了。上山的石梯,隐蔽在凤凰山向西的山坡上,朝阳还无法抵达这里。也好,趁着这凉意,登山的脚步更快了。惦记着山顶的那几棵红叶李,想必早已是满树繁花。果然,幽静的山头,红叶李在阳光中面带笑颜,就像我久未谋面又一见如故的友人,早已在老地方等候了。红叶李粉白轻盈,是我喜欢的花,就这样静静地看上很久很久。心中玩味着大儒王阳明的一句话,“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万物之美,因了人心的映射而有了意义。
一旁的他问:“从哪儿下山呢?” “走环山土路吧。”只要不赶时间,我都会这么选择。泥土小路踩踏上去高低不平,起起伏伏,才好体会走路的滋味。
走上向阳的环山小径,金色的阳光铺满山坡,顿时觉得全身温暖。路旁的枯黄的灌木开始有新芽萌动,马桑树已经缀满了红色的花苞。
回家路上,一路走,一路有一句没一句说些闲话。
不知从何时去,我总喜欢规劝别人在工作上差不多就算了。年过四十,大把的光阴已被我用来虚度,侍弄楼顶花园、爬山、徒步、看花、读闲书或是绣十字绣。
有朋友告诫我,离退休还早,继续评职称吧,要努力占领制高点。继续评下去,牺牲了闲暇和健康,放弃了趣味,制高点对我有何意义?
不现实吗?
林语堂将美国作家戴维.格雷森与陶渊明相媲美,这位西方的陶渊明说:“我是现实的人,……因为我需要此时的安宁,此时的幸福,此时的上帝。”
东风有信,万物生发。我只想从屋子里走出来,奔向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