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他乡,挂牌营业,明星下厨,柴米油盐,宫保鸡丁,茄汁大虾,中国味道,美食知音。这是最近虽然在非黄金档播出但仍受到热议的真人秀节目《中餐厅》里我们看到的中华美食的热闹传播。赵薇和黄晓明领衔一队艺人在泰国象山开办了一家中餐厅,从慌乱到有序,从毫无头绪到渐入佳境。不过镜头下从一开始就没变过的是,各地游客被中国菜取悦味蕾时的享受模样。美食入口,也是对异国文化了解的入口,因为味觉是最直观的吸引,当你爱上某种味道,也自然会习惯某种生活。但总有某种生活方式是具有排他性的,这种排他性不是物理上的拒绝,而是生理上的基因。
你可以想象一个外国人熟练地夹起筷子大块朵颐的样子,却很难想象一个外国人净手焚香、清茶淡话,墨笔挥一挥,或者竹椅上躺一躺的样子。相反,再新潮的中国人置身在古风古色的陈设、氛围中也都并不违和。因为这是中国人已经内化的气质与生活方式。对中式生活的热衷,最初从爱上一杯浅茶开始,再到对明式家具的迷恋,然后会开始注重一物一件的文化属性,而最能和现代生活紧缺的“幽幽意境,宁心静气”的中国文化相投契的物件之一就是“香炉”了。“焚香默坐,消遣事虑”,“即将无限意,寓此一炷烟”。
香炉,中式时尚的大牌。钟爱名牌包的人,一定要有一款LV的Neverfull;钟爱名牌香水的人,一定要有一款香奈尔5号;而钟爱中式生活的人,也一定要拥有一只香炉,点香凝神,体味缭绕而出的舒闲境界。不懂时尚的人,懂得明星就好。众多迷妹的男神黄轩,生活中喜欢做一些安静的事情,比如白天喝茶写字,晚上饮酒听音乐。每次进剧组,黄轩随身携带的除了茶具、笔墨之外,最不能少的是香炉。饮茶的时候,书法的时候,有香炉在侧,就算再紧张局促的拍戏环境,也能制造出一份怡心的从容。
香炉,中式家居的点睛。在现代家居的布置理念中,“硬装从简,软装求精”已经是很多人的共识了。香炉是精致软装的物件之一,置于案上,与木色牵手,相互映衬,一隅丰润的流彩。置于台前,和信仰相敬,晨昏日暮,一种踏实的心意。在都市中生活,追求加速,讲究节奏,和效率效益一起飞腾起来的,还有每个人的情绪,难以落地落实。家是我们唯一可以安置情绪的地方,不过现代家居里却总缺少一点可以稳住一切的底气。简约风虽然洁净却也寡淡,而无论是美式、欧式,还是地中海,都有一种身居异地的疏离感。你可以试着摆一只香炉在家中,无论何种风格,都会有香炉合适的位置。你大可不必把它作为焚香之用,只是家居陈设,沉着色,流光貌,方圆周正,气定神闲,所有的情绪在眼望香炉的那一刻,都会落地安妥下来。
香炉,中式清闲的标记。古人素来,不焚香,不弄琴;不焚香,不读书;不焚香,不着衣;不焚香,不起卧。现代的中式生活,以香炉为意趣,以香炉为意境,倒不必如此执着。读书时,以香炉为伴,书香加倍,品读更添些陶然自如。饮茶时,以香炉为伴,清烟水气,弥散开愉人的闲情逸趣。会友时,以香炉为伴,笑语畅谈,成就熏然的好时光。所以,不必“不焚香,不弄琴;不焚香,不读书;不焚香,不着衣;不焚香,不起卧。”但却可以“不焚香,不休闲”。
香炉,中式思想的隐喻。三十岁之后,人习惯规避嚣攘,靠近宁谧。这个时候会发现,即便我们接受了很多现代思想,古典主义的中式生活也从未消失。它沉潜在意识深处,在某一天终会被激活复苏。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穿中式服装,佩戴佛珠手串,还有焚香释压养心。这不只是一种物质性潮流,还是一种精神性的回归。回归达观的人生态度,回归清雅的生活趣味。有人描述香炉旁点香燃香那一刻的状态,霎那间,烟袅袅升起,微香充盈,所有困扰和烦怨即刻如烟般淡散而去,唯觉澄寂释然。一天之中,只有此刻才是自己。而正是此时,大概也才能知味苏东坡的“一炷烟消火冷,半生身老心闲。”
有中国人能了然“爱到掌纹纠缠”的抵死缠绵,这样的中式生活也只有中国人能够亲近。那是从味觉、嗅觉、视觉到所有感觉的,渗透进血液意念里的生活审美。如果下次有电视台想以传播中华文化的名义,创意真人秀节目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呈现更深层的中式生活。不会再形式大于内容,也不会再内容出离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