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光城东南三十五里,旧有国兴寺。国兴寺的东边是桂河,桂河东岸是管村。
桂河水西南而来,在国兴寺前曲折,蜿蜒北去……
国兴寺“以孤山为屏障,以跪水(桂河)为襟带……”端的是好风水。
(古人最能“虚火”!(夸张)从国兴寺往南到孤山还得三、四十里路,即便是这么远,也能扯上)
民国寿光县志记载“国兴寺在县治东南三十五里田家庄子”。而我为什么不说田家庄子而先说管村呢?管村是一个千年古村,传说管仲居于此地,齐桓公住在王望,有“齐王望管仲”之说,故名管村。(网络资料)而国兴寺的始建年代,从民国寿光县志记载的国兴寺中的“维那刘始等一百五十余人佛座题名”来看,有“疑北齐时造”,“六朝佛座题名”字样,以此推算距今也有一千五六百年了吧?
千年古村,千年古寺,一个河东,一个河西。虽说隔河相望,却割不断来往。从国兴寺的一百多人的佛座题名来看,姓“管”的不少,而现在管村已经没了“管”姓。中间经历了什么?而县志中提到的国兴寺位于田家庄,田家庄的田氏是洪武移民,他们从洪洞县迁到桂河边定居的时候,一定看到了这种景象,“这边晨钟暮鼓,安之若素,那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邑人刘崇学重修国兴寺碑记”中是这样记述国兴寺的“寿光东南陬岭上里,旧有国兴寺,其像皆以白石为之,相传胜国时为花马军所毁,中尊屹然独存,辟立两丈许,盖遐迩所罕见者,第不知创自何时,其载在香鼎石柱云“熙宁三载重修”后复修于大德元年碑记可考,遥忆此寺之建其在隋唐五季……”。
从以上文字来看,国兴寺的位置是在岭上(崔岭村),当然地理位置也对,离得崔岭也不远。宋熙宁三年重修了国兴寺,元朝时花马军毁了一佛二菩萨中的两尊菩萨。只剩下了中间的白石佛。并且推算了国兴寺的始建年代是“隋唐五季”。
国兴寺在“胜国”时被花马军毁了两尊佛像,隆庆二年又遭遇了一场大水,这场大水几乎把国兴寺夷为平地,“佛像冒风雨、钟鼓失节奏”。
隆庆二年的这场大水真大啊!你看!嘉庆寿光县志是这样记载的:“隆庆二年,戊辰秋七月,大水平地水深数尺,冲没村舍人畜无算”。田家庄迁来时是在桂河东岸,隆庆二年的这场水直接把村冲没了,后由桂河东岸迁至桂河西岸高处另立新村。附近的兴隆村,刘家埠也是同样遭遇。
(不知道隆庆二年的这场大水是从哪里来的,(不会也是也是上游水库放水吧?)受灾面积应该不少,做个对比的话,应该比前几年寿光经历的两场大水还要大)
对于国兴寺来说,宋熙宁、元大德是重修,那么隆庆二年的大水过后,万历年间的这次应该算是重建了。
此后,清康熙时期的国兴寺又重修过一次,有《邑人安太史雪园重修国兴寺碑铭序》为证。
到了清“同光”时期,国兴寺逐渐没落,“殿宇久倾圮”。废墟上只剩下了一尊白石佛和两个佛座。(连白石佛那个算上一共是三个佛座)
光绪二十一年,潍县人范某推着小车结伙来偷佛座,得手后推了几里,累得不行,于是打算把刻着人名的一面凿下来带走,一番斧锤凿击,佛座一断为二,此时,管村人刘某顺着车辙追到,并人赃俱获交到官府。
潍县人范某供述是给两江制台端方物色的,也有的说是受陈介祺指使,我查了一下,光绪二十一年是1895年,1895年陈介祺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当然也不能排除是“陈介祺集团”所为。
最后,佛座留在了管村。
到了民国时期,国兴寺废墟上也就只剩下这尊白石佛了,有时候我在想象一个场景,落日余晖下的丈八白石佛,在废墟中矗立,披一身晚霞……那是多么苍凉凄美的画面啊!
民国寿光县志记载:“白石佛像高近二丈,殿宇久倾圮。土人以砖绕佛身甃之,旧有六朝时佛座题名,今移置管村。佛身东南隅有明万历间重修碑,西南隅有清安太史筼所撰碑铭”。
无力重修,又不忍佛像日晒雨淋,乡人只能用砖绕佛身砌起来。“以砖绕佛身甃之”,虽说无奈,但是,佛有了“殿堂”,心有了寄托。
这尊白石佛,历经千年、历经劫难,躲过了花马军,躲过了隆庆二年的大水,从寺庙供奉,到“以砖绕佛身甃之”。虽说经历了兴衰起伏,但宝相依旧庄严。
破四旧时期,这尊通体白玉丈八佛,尽管已经“落魄”到了“佛像冒风雨”“以砖绕佛身甃之”的地步。但还是难逃厄运!一群人拉倒了白石佛(这群人还在),一瞬间!千年白石佛轰然倒地,“身首异处”!真是一瞬毁千年啊!至于白石佛的最终去处,听说是埋了佛头,把佛身粉碎成了白石子,拉到稻田“泥了”(盖了)影壁墙……
“以白石追琢而成,高阔丈余,如玉縝,如脂凝,螺发轮掌织悉毕具……”这么美的白石佛,没了……
阿弥陀佛……
毁了佛,留下了佛座。
听说佛座是“中空”的,像倒扣的石槽,佛座的下面是“一口井”。如果扔个石子下去,好久才能听到水声……
多年后,田家庄人又在佛座上塑了佛,起了屋,上面写着“国兴寺”。
(寿光老卜支持原创。照片由董敬斋提供。部分资料参考民国原版寿光县志,以及根据采访世盛民俗博物馆刘继武的采访资料整理而成。)
现在的国兴寺
现在的国兴寺佛像
民国寿光县志中的国兴寺位置
以下佛座拓片图片由董敬斋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