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紧紧贴在我脸上,紧的我都透不过气。此次下凡时运也忒不济了些,三番两次的被人挟持。上次是跟着景大小姐被当作人质还说的过去,我今日是个不显眼的考官,都能有灾祸找上门,等我回大荒山一定诚心给北斗星君烧一柱香。
贡院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在景顾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动手,一定有所倚仗,我要小心行事。
他携着我一路避开卫兵视线,从守的水泼不进的贡院翻墙而过,无一人察觉,当真好功夫。
出了贡院,他放松了对我的钳制。
他的声音沁着冰凉,如同利刃一般划破了沉寂。
“你方才令那考生脱衣检查了?”
“不错,本官依律检查考生有无夹带,检查无误,考生才能进场考试。你既然知道我是贡院的考官,最好即刻放了我,念你没影响考试,我不予追究。”
原来他是为刚才的考生而来。只是我不能说我没有检查,坏了考场秩序,整个贡院的考官都要掉脑袋,这一科也作废了。
他闻言声音越发冷冽,道:“检查时房里只有你一人?”
“不错。”
“既如此,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让我戳瞎你的眼睛,二是让我杀了你。”
我大惊道:“这位好汉,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了我检查个考生你就害我,这大大的不妥。伤害朝廷命官,以下犯上是死罪,你别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
他嘲讽地笑道:“张怀远大人此刻正被关在贡院柴房酣睡呢。你冒充朝廷命官,扰乱科场,犯在我手里,就算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他话里的杀意让我放弃了插科打诨的念头。为今之计,只有先拖住他,等景顾来救我了。我试着用神识给景顾传信,猛地胸口一阵剧痛。我蹲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他嘲讽道:“你还装病?”顺势从我腿上踢了一脚,我猝不及防扑倒在地。
我怒道:“你凭什么打人?就算我冒充朝廷命官又干你何事?我中了乌头毒发作了,再过两日没有解药,就要丧命了。我是钻心的痛,并没有装。”
他夺过我的手,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按住我的脉搏,诊了片刻道:“你中了乌头毒,却有涂山玉护住心脉可保十日无虞,这才没死。只是没想到你体质好,服了涂山玉居然能醒转过来。就算我不杀你,你过两日便是死人了,如此倒是便宜了你。”
他到底是凡人,自然想不到景顾给我度了真气才能提前醒来,还以为我体质好所致,细节一点不差。他也知道乌头毒,还知道涂山玉能护住心脉,或许他也知道谁有解药,要是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就好了。虽然我有九条命,可也不想如此窝囊的丢了这条命,还有一线希望我便不会放弃的。
“我本就是个快死的人,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可笑你费尽心思绑架了我,居然是个快死的人,有什么好得意的。有本事你拿了解药救我,我堂堂正正地跟你比试一场,输了死在你剑下,我也无话可说。”
他又冷笑道:“激将法对我没用。别以为我会浪费解药就你这淫贼。你看了我妹妹的身子,死一万次都不够。”
他真的有解药!我运气真好,中了剧毒,被人绑架,绑架我的人居然有解药,这是天上掉金子都买不来的好事。无论如何我也要从他身上拿到解药。他以为我看了他妹妹的身子,这才想动手杀我,我跟他解释清楚吧。
“你亲眼看见你妹妹进了考场吧?我能保证她能全身而退。实不相瞒,你妹妹在贡院门口,景顾大人和我就看出她有问题,你不想知道景顾大人为何让我带她去贡院厢房单独搜检?”
绑匪听了我的话,神色一缓:“我发现妹妹不见了,事发突然,我来不及细想。如你所言,景大人是有意让你放我妹妹进场的?”
我笑道:“你总算开窍了,正是如此。关心则乱,我不会怪你的。”
他翻脸怒道:“若是景顾大人让你放行,你还敢故意轻薄我妹妹,更该死!”
这人怎么喜怒无常啊,我顾不得暴露身份,没好气地道:“我也是女人!”
他朝我身边吐了口痰,轻蔑地看我。
我堂堂公主,在人间被一个绑匪无赖任意欺辱,先是用脚踹我,现在居然还朝我吐痰!我愤恨交加忍无可忍,一把撕掉了大胡子,转过身幻回了女装,狠狠地瞪着他,吼道:“我不是女人,你是吗?
绑匪惊的目瞪口呆:“虞小七,你会妖法?”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怒极攻心居然在凡人面前使了法术。事已至此,千万要冷静,再不能轻易使用法术,先混过去再说。
“没见识的,这是我家乡的一种易容术,不过是我刚才手脚快了些,你没看清,根本不是法术。你怎么知道我叫虞小七?”
还没等他回话,只听远处有嘈杂的人声。
“不好,是贡院护卫,你跟我走!”
他用黑布蒙上我的眼睛,吹了个响哨,一匹马窜出来。他带着我跃上马背扬长而去,把追兵远远抛在后面。
我悄悄扯断手链把珠子一颗一颗沿路丢下,希望景顾能发现我留下的线索。
就这样跟护卫错过了好不甘心,我现在完全能截断马腿拖延时间,只是这样就错过了偷解药的机会。好在这个绑匪现在没有杀我的心,只是他还带着我逃跑,不知又有何打算?
刚才毒发心悸,浑身冒汗,却不敢放松警惕。此时全身乏力,我竟靠着绑匪混混沌沌睡着了。他身上的味道,似曾相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