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08 19:16阅读:4
惑(小说连载)
1、去棣花领奖
老炳是秦南市S监狱的一名监狱警察,上学时就喜欢文学,参加工作后长期和文字打交道,爱好写作是他的业余生活,他喜欢参加各类有奖征文比赛,以企给平淡的日子增添一点期待和喜庆的色彩。
近日,老炳接到通知:尊敬的老炳(先生、女士),您好!恭喜您获得刘高兴主题征文优秀奖。兹定于2017年11月4日,在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故乡棣花举行商洛乡土文学艺术研究院揭牌仪式暨刘高兴主题征文颁奖仪式,请您按时参加。后边说明了参加活动办法和行车路线。获奖对老炳来说是家常便饭,参加工作后因为爱好文学,他已经获得单位、厅局大小奖励30多项,在系统内部也算是名人。这次获得私人奖项还是第一次,他感到新鲜,也觉得应该支持民间文学。可是老炳不会开车,每次出远门前,心里总要熬煎半天,总害怕时间在等车中老去,本来白头发就不少,往往在等待中,花发暗生。这次接到到棣花领奖的消息,心里甚是高兴,可是通知的末尾说,颁奖仪式结束后所有参加活动的人在土凹子农家乐AA制会餐,老炳就泛起愁来。倒不是舍不得半张子毛爷爷,而是一看“土凹子”那几个字,就自然联想起深山野岭、狼兔出没、荒芜人烟、山清水秀,满山红遍一摞子形容词,转眼又想,那地方既就是你有理走遍天下,没车那你就寸步难行去吧。
老婆为了逼老炳学开车,每次老炳要出远门,她总是说,“有本事自己开车去,我没空。”时间久了,老炳也就不求她。无求品自高,也落得个自由。每次都是孑孑一人,提个塑料袋子,说走就走。这次是集体活动,去那山大沟深的地方,没车恐怕不行的。老炳鼓足勇气拐弯抹角的问老婆:“下周末到棣花土凹字看红叶去不?”老婆迟疑地问:“那里红叶好看吗,我咋没有听说过?”老炳木讷了半天吐出真言:“奥,那里的红叶到没有你这身红风衣美丽飘逸,主要是顺便要到棣花刘高兴那领个奖,他还给送一副字,要去取。”“你直说不就得了,去,伙食费你掏。”“好,好,我这就给微信红包过去。”没想到老婆大人这次这么爽快。老炳估计是商洛最近下了一月的连阴雨,最近天放晴了,她看到大妈,宅男们都在晒被子,怕老炳在家坐的发霉了,要把他也拉到太阳底下晒晒吧。
日子一天天临近,老炳心里就一天天整理着文学。最近看了啥书,有那些感受,最近商洛作家写了那些作品,近年来陕西作家哪家强?他们的代表作有那些?最近老贾有那些作品,自己是怎么看待的,准备向他学习什么? 虽然主办方没有邀请获奖者发言。但是我还是把参加这次活动作为一次难得的和大家交流的机会。特别是把“文学陕军”、“文艺报”、“作家网”、“中国艺术报”、“当代”、“文学批评”、“诗刊社”等手机里收藏的二十多个公众号的文章阅读了一遍。重温了陈忠实、莫言、余华等大家论写作,特别对诺奖得主勒·克莱齐奥在北京接手采访时说的这段话铭记在心:写作其实是一种冒险,这个冒险是说要把作家本人投射到比如说他写的一个女性身上,甚至是一个植物的内心,然后去写作,所以我讲的写作其实是这个意义上的。写作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一是让我内省,了解自己,二是与别人建立特殊的交流。对我来说,写作是一种历险,还因为战争的原因,纸张和铅笔都十分缺乏,我经常在外婆拾回来烧火用的木板上,用粉笔写写画画。
写作真的是一场冒险,路遥就为他丢掉生命,老舍、海子、顾城为它自杀。如果不爱好文学,不痴迷写作,他们像商山四皓一样隐居商洛,整日呼吸秦岭深处的负氧离子,也许做百岁翁都不是梦。闲话少干,言归正传。(干,平声,商洛方言,啰嗦,爱管闲事的意思。)
去棣花的头一天晚上,活动组织者老刘在微信上问老炳明天下来能不能捎个人,也是文学爱好者。打心眼里,只要与文学有关老炳都乐意。犹豫了几秒钟,老炳说,稍后我给你回复。老炳在家是位做不了主的主儿。老炳自己的交通问题才解决,要带他人,这可是个大问题,老炳哪敢决定。以前坐车,老炳关车门劲大了点,老婆就批评老炳:“你出那么大的劲死呀,不怕把门碰坏了,是自己的车就不心疼呀。”有时下雨,脚上带点泥,她就嚷嚷道;“下去,下去把脚上的泥刮净了再上来。”有时老炳让捎带个朋友她埋怨说,“你以后就少给我曳蛇,狗揽八堆屎,出了事看你娃能巴的下。”还有次坐车,导航导的过了头,她愤愤地说,“你是死人还是活人,眼睛瞎了,都跑过了也不言传一下。”,有一次老炳被她骂的实在忍不下去,让她停了车,老炳下车,要走回去,在高速路上走了几十米,她开车撵上老炳说,“你不怕罚钱,我还害怕罚钱呢。”又把老炳拉上车。有一次,老炳看见老婆坐在驾驶室里已经发动了车子,就拉开车门,一只脚刚伸到车里,老婆兹娄一声:急的死呀,皇上不急太监急,去把车上的灰插干净了再上来。整天只知道坐车不知道打扫卫生,挨自在球倒挨的美得很。老炳的脚就好像不小心刺进了滚烫的油锅,忽地僦了上来。老炳连忙拿出抹布,跑前跑后抹玻璃,抹车门,惦着脚后跟抹车顶子。这时车里的音乐响起,王二妮唱的“摘一朵白云给你,掬一捧清泉给你,秦岭岭里最美的地方是商洛”老婆有个习惯,每次把车发动着后,放首歌听着,预热上五六分钟才启动。在这个档口老炳一定要把事办到老婆的心上,比如给她把喝水杯子递到手上,把提包放到副驾驶上,瞄一下前后车辆的距离,有时还要看老婆的遮阳镜、围巾,充电宝、卫生巾之类的妇女用品拉下没,哪一样拉下都要赶快跑回六楼取出来放到车里,不然一路上就要给老炳穿小鞋。上次在高速路上被老婆骂下车就是老炳明明看见老婆头一天晚上来了大姨妈,老炳下楼时还两手空空,结果在路上被老婆逮到失误,骂了个狗血喷头。
老婆还对坐车人讲卫生程度要求较高,如果老炳一周不洗澡,那绝对不会让他坐车。有一年夏天,老炳的好友评论家老马和他一起去三岔河玩,一下车,辟过老马,老婆就对老炳说:“你快点把老马给扔到河里去,半年都没洗澡了,把人能熏死。以后少让他坐车,臭的要命。”老炳赶紧跑过去对老马说:“老马,下河打江水走。”老马说:“我是个旱鸭子不会打江水,你有不是不知道。”老炳说:“没事,这水齐腿兜子,淹不死你。”“我怕水凉,把人激坏了。”“那咱下去打水仗,先适应适应。”“算了,你下去玩吧,我在这里乘凉。”“那咋行,一块玩有意思。”好说歹说,老马就是不下水。说的急了,老炳说:“你老婆在跟前我咋好意思脱衣服嘛?”老炳连忙跑过去给老婆说了。看到老婆跑到一棵一楼粗的柳树背后,老炳说:“现在下去玩走。”,老马还是扭扭捏捏地不愿下水,老炳急了,说道:“看你装的像个童男似的”猛地用肩膀一抗,老马连人带衣服掉进河里。水到不深,齐腰深,谁知老马一掉进河里腿抽筋,人在水里僦成疙瘩蛋蛋,呛得老马直呼救命。老炳揪住老马的领口把他拽到岸边。然后让老马脱了衣服在岸边晒太阳,自己到河里大江水去了。到现在快两年了老炳再没有约老马出去玩过。
老炳的老婆叫小琴。小琴是州城里的一名保洁员。也许是职业习惯,小琴每天回家都要检查家里的地板干不干净。要还是不干净,换了鞋就拿起拖把拖地。把地板拖得亮晃晃了才去做饭。茶几上见不得一点灰尘,有时老炳都抹了几遍了小琴还说没有抹净。小琴就反感地说:“把腰弯的下下的看到底那达没净。”原来是茶几底部的柱子四周还有些灰尘。老炳只好把柱子的四周在齐齐抹一遍。老炳苦恼人的笑似的说:“你啥时给我个显微镜戴上行不?我都300度的视力了。”有时老炳早上上班去没有吃早餐,肚子都饿成两张皮了,小琴还要他把卫生打扫干净了再做饭。老炳在机关写公文,中午一定要睡一会,不然下午昏昏沉沉容易出错,老炳打扫完卫生说,我不吃饭了,睡觉呀。小琴说,你有我累?我早上四点多就出去扫树叶子,拾垃圾到下班都不停点,有时水都顾不得喝一口。你坐办公室品嘛的,还喊叫啥呢喊叫,走,做饭去。老炳也就强打精神跟她到灶房做饭。
老炳是个热心人,他答应人家的事一定要有个回音。要是当时他一口回绝说不捎就没有这烦恼了,可是他答应老刘了就要给人家一个准信。离老刘给他发信息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他还不知道咋给老婆说明天捎人这事,何况这次捎的是女士。她会说,“看把你稀奇的,见了女的你就没命了,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都是她打击老炳热爱女人的常规武器。大不了再承受她二次打击。老炳下了决心来到小琴跟前,小琴正在家用自动跑步机上震动着,老炳笑容满面的说:“老婆,热不?我给你拿毛巾擦擦汗。”“一边去,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无事献殷勤。”还没等小琴说完,老炳连忙说:“刚才活动组织者说,让咱明天下去了捎个人。”“谁,啥人?”“教师,女的。”“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尾巴狼。”“老婆,你冤枉老汉了,我根本不认识她,从来都没见过面,知识在嘉年华平台上读过她的文章,算是文友,捎上吧,反正又不远。”“不远,你咋不坐车去,不远,你不会自己开车去?”“多个朋友多条路,也许这位老师能认识你们局长呢,调动的事不是有希望了。”“那就捎上吧。”小琴,最近一直想调换个岗位,四十多了还在扫地,体力也吃不消。凡是说与她调动有关的事,她都非常在心。“谢谢老婆,那我跟人家说呀。”老炳给老刘回复了信息,又和老师约定明天早上八点半在老体育场门口等她。
车子的事情解决了,老炳心情大好。老婆还在锻炼,他这次是真的献殷勤的对小琴说:“老婆歇歇,我给你把脊背捏捏。”“去,去,去和网友聊天去。”“我现在就想和你聊天。”“有啥聊的,去上你的网去。”老炳悻悻地到卧室睡觉去了。自从儿子上高中住校,老炳和小琴就分居了。以前老炳睡觉不打呼噜,现在晚上呼噜打的能把瓦震下来,小琴说自己休息不好,老炳就到娃卧室去睡了。老炳在卧室里给手机把电
充上,开始和网友聊天。明天去丹凤,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桃花夭夭。前两天小桃还给他发信息说是自己想来拜访他,又怕冒昧,就回去了。小桃是丹凤公安局的法医,很爱读老炳写的文章。老炳有啥新作品了也会及时给小桃发去。小桃的儿子是2016年考的公务员分在H监狱,一直想调回S监狱,所以就对S监狱的事情很是关注,也经常问老炳S监狱的待遇、管理情况。小桃收到信息后说:“我明天买束花让美女再现场送给你。”“千万不敢,这是民间活动,我是一个低调的人,我最怕众人关注了,也就是给民间文学赶场,助个兴,你这样的话,我可经当不起了。”老炳给小桃发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小桃发来一个伸舌头的表情。“那我给你送一套贾平凹的书,我朋友那有全套。”小桃说。“不敢不敢,贾老师的书我基本上都读了,再说贾老师的书,没有耐性的人是读不完的放在家里是个花瓶,是个摆设。我不爱花架子,再说了我老婆是个醋罐子,看你来送书,一定要严加审问的,我就是跳进丹江给她也说不清。”“你老婆就这么歪么?你这男人是咋当得?”老炳发了个哭的表情过去。
老炳感觉自己在老婆跟前也是太面了。母亲在老炳家过年待过一周,走的时候,对老炳说,你男子汉大丈夫,咋没有一点钢墒?老炳也觉得自己太软了,像是冬月里挂在树上的软柿子,软的能流出柿子糊糊。老炳不是没有抵抗过强势的老婆,记得才结婚时,他两个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为啥么?多半都是为娃。娃小时候尿床很正常吧?小琴睡到半夜发现娃尿床了,就在娃屁股上狠扇。老炳就生气的说:“谁小时候不尿床,又不是孙悟空,是石头缝子了憋出来的不尿床。”“你少管闲事,我打他,让他长记性。”有时气急了,小琴打娃,老炳打小琴。有一年正月十五,老炳、小琴带珂珂上街玩。珂珂看见买枪的摊子就不走了,拉住小琴的手让给买。小琴对着珂珂的脸就是一巴掌。“走,见到啥都想买,把你卖给这人算了。”珂珂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炳气的说:“你就会省钱,是割你的肉呀,你不买算了,打娃做啥?”“娃是我生的,我想打就打,你管不着。”小琴,一生气,自己走了。老炳圪蹴下在摊子里挑了一把最流行的AK47花15块钱给珂珂买了,又买了几包子弹,把珂珂拉着去撵小琴。那年正月,院子里就珂珂的枪最高档,看着珂珂背着枪神气的在院子和小朋友们打仗,老炳高兴了好长时间。
有时中午小琴去接幼儿班接娃,小琴熬的湖汤让老炳看锅,老炳看了一会,看见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忽的就想写诗,就回到客厅,拿出本字写。小琴回家到灶房一看,湖汤溢的流了一地。老炳正陶醉在诗意了构思诗句呢,小琴就扑到老炳跟前骂道:“日你妈,你没看见锅溢成啥了,你写妈的匹哩,你吃慫去。”老炳自治理亏,赶紧拿着扫把去打执底下。
吵架次数多了,老炳就想烦恼一天是过,高兴一天也是过,不如忍一忍就过去了,两口子计较没意思。有一次他俩闹的要离婚,他们走到镇政府,办事人员说,你走错地方了,离婚要到民政局去办。老炳一路上就想着小琴的好。
有一年冬天,老炳和朋友聚会在外面吃烧烤,晚上11点多,老炳得了急性胃炎,疼的在床上坐卧不宁。小琴把老炳从六楼背着到楼下,推了自行车,带到她表妹开的诊所检查。她表妹说:“赶紧去市医院检查,看是不是胃穿孔。”小琴又把老炳带到市医院检查。老炳坐在急诊室里,疼的直叫唤,医生一会让做心电图、一会让做B超。小琴拿着单子跑上跑下缴费。把吊瓶挂上时,小琴累的坐在凳子上大口喘气。虽然要挂上了疼没有止住,小琴急的和医生吵架。“他是我老汉,他以前得过急性胃炎,你们偏让检查者检查哪的,耽误时间,他要是有个啥事,你们负责呀!”“他这个部位疼也可能是胰腺疼,不做B超检查一下,我们也不能断定。”虽然打了两个小时的点滴,看见老炳还在疼的满头大汗。医生心里也很吃紧。小琴又给她表妹打电话,问医院有没有熟人?她表妹后来不知给谁打了电话。医院最后来了专家组给老炳进行会诊。调整了治疗方案,重新用药。到凌晨五点,老炳终于不疼了。小琴倒在他身边,啥都没盖睡着了。
中午走出医院时,小琴说:“平时不让你喝酒你就是不听,就是往死里和,这回知道死难受了吧。”老炳嘿嘿一笑。“以后听你的,不喝了。”小琴鄙夷地说:“狗能改了吃屎?”把老炳送回家,小琴赶忙去接珂珂。珂珂回家后,小琴让老炳躺在床上别动。做了一碗菠菜红萝卜丝鸡蛋挂面给老炳端到手上。那一刻,老炳心里感慨:患难见真情,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老婆。以后她骂就让她骂吧,反正比胃疼强百倍。从镇政府出来。老炳问小琴:“民政局在哪?”小琴说:“亏你还是州城人连民政局都不知道。”“我平时有不和它打交道,知道他在那干啥。”“你长的嘴出气呀,你不会问。”“我不问,要问你自己问,是你要来离婚的又不是我。”说着说着,就路过《秦南日报社》。老炳就想起,自己才到秦南时哪里都摸不着像,自己又爱投稿,为了8分钱邮票,写了稿子就让小琴直接送到报社去。那时候老炳一周能写三四篇,都是小琴骑着自行车给送到报社的。不管天晴下雨,老炳一些出来,誊好就急的让小琴送,小琴有时把娃一送就到报社投稿。起初报社编辑看来了位女作者,心里非常高兴,想给当面辅导。拆开信封一看是男人名字。就问“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