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个部队在训练新兵打靶，指挥官问：你们觉得最厉害的枪法是什么？新兵们说，枪枪十环，每一次都命中靶心。

指挥官又问，打不中十环就不厉害吗？

新兵们点头。

指挥官不说话，拿起枪来砰砰砰打完一梭子弹。报靶的士兵说，没有一枪是十环，最高的是八环。

新兵们开始撇嘴，认为这个指挥官的枪法太菜了，就这样上战场得瞄旁边那个人才能射中目标。然而当靶纸递到新兵们面前时，他们傻眼了，指挥官虽然枪枪不在靶心，但却打出了一个五角星的形状。

指挥官问，你们还觉得最厉害的枪法就是枪枪靶心吗？

新兵们哑口无言。

我们呢，是不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2

我们看起来都很勇猛，浑身充满了干劲，因为从小接受的就是“靶心教育”，你要枪枪命中十环才是最厉害的。大人们告诉我们，命中靶心后会有多好的人生——考试好就能进入好的大学，进入好大学就能找到好工作，之后赚得多、走得远，过上比邻居二狗子更好的生活。

可他们从来没说过，如果不能命中靶心该怎么办！于是当我们打不中十环的时候，罪恶感、负疚感、不安全感全都跑出来，该怎么办，人生就要毁了。

是的，感觉要毁了。

一个刚入行的销售想做成第一笔单子，积极联系、维护客户几个星期，终于等到了签约的时候，客户却突然变卦了，他立刻打电话过去询问原因，对方说有性价比更好的合作方。他身上的靶心精神发作了，开始跟客户极力争取，最终还是没成。

他内心充满了沮丧，越想越痛苦，最后自尊心告诉他，辞职吧，你不适合这份工作。他去辞职，经理痛快地答应了：“不是因为你没有成绩，而是你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败。”

3

我们都想要很好的生活，但对“很好的生活”却缺乏理解，只是一味赚钱，却不知道该怎么享受。你说没钱混个屁啊，对啊，没钱是不行，但你赚钱的目的是什么，你自己知道吗？我问了几个朋友。

有的说赚钱要买房子，我问房子买好了之后呢？要买好的衣服和奢侈品？买好之后呢？

朋友们被我问地不耐烦，“反正就是要过不愁钱花的日子。”

我们的国家穷了很久，有钱的地主、资本家都在解放初期被打倒了，举国都觉得穷人才是最光荣的。可有一天经济发展的风向突然变了，要有钱才行。穷怕了的人开始拼命赚钱，认为赚钱了就是幸福。

我身边有很多人富起来了，但有一天有个富人跟我说：“从前没钱就想赚钱，如今有钱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花。”

钱多了，房有了，车有了，却不断有人问“你幸福吗？”

在别人眼里是幸福的，可自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有个朋友事业风生水起，一年能赚帝都的一套楼房，你能说这不幸福吗？可每次见他，他都愁眉苦脸，牢骚满腹，他说太辛苦了，一天只有三个多小时的睡眠，一年有三百天在全国各地，身体处处亮红灯，我就想好好睡一觉。

“那你休息一下吧。”

他说竞争压力这么大怎么敢休息呢，一休息就被别人顶替了。

于是他常年重复着表面光鲜，独自时充满抱怨的生活，而且身体真的在加速衰老。他在帝都的两套房子，一直空置，根本没时间去住；他的车常年停在机场，下了飞机才能开一次，停车费都能再买一辆车；他是黄金单身汉，却从来不敢停下来谈恋爱，怕自己太忙罩不住姑娘，“万一她受不了给我戴绿帽呢”，又怕付出恋爱时间而损失了工作时间……

他不快乐，甚至有些抑郁。

4

我们不敢失败，失败就是脆弱的物质基础、是旁人冷眼的嘲讽、是对我们抱有期望的人的失望，于是一直打拼，不敢停下来，却一直都快乐不起来。

我对一篇稿子无能为力、多次更改都不通过的时候，有很强的挫败感，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我同朋友倾诉，朋友说：“你又不是万能的，不是什么都能写得出来。”对啊，我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在某方面不行呢？

有个天蝎宝宝说：“你要允许混乱，允许失败，这是朴树说的。”

朴树在第一张唱片火了之后，很难找到突破，为此抑郁了九年。九年来，他逃离娱乐圈，一开始并不适应，四处跑场子赚钱，可还是不开心，最后索性足不出户，把自己封闭起来，“什么也不做，也很少和人交流”。

九年后的一天，他拿起吉他，弹响了一段旋律，忽然就开心起来，他觉得自己可以走出来了，于是有了那首《平凡之路》：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堕入过无边黑暗，才知道什么光亮最值得崇拜，才明白能正常吃喝拉撒、有哭有笑的平凡生活就是奇迹。

5

允许混乱、允许失败，这是靶心教育没告诉我们的。

庄子说人生多数时候都是烦恼的，为什么烦恼，因为我们都想做个有用的人。为了让自己有用，也结交更多有用的朋友。一群有用的朋友在一起，讨论的是如何更有用，却没人考虑究竟什么是有用。

惠施跟庄子说：“魏王送了我一颗大葫芦的种子，我精心栽培它，结出了一个有五石容量的大葫芦。我用它来装水，它不够坚固。把他剖开做成瓢，又没有大水缸能放得下它。这葫芦真的是大，但对我却无用，我只好打碎它。”

庄子说：“先生真是不擅长使用大东西。”接着他讲了一个故事：

宋国有个人擅长做不让手龟裂的药膏。有个人听说这件事，就出一百金买他的药方。他跟家里人说：“我们靠漂洗丝絮为生，最多不过赚数金，现在一张药方能卖一百金，就卖给他吧。”这个人买了他的药方后，就去向吴王推荐这种药膏。当时时值寒冬，吴越正在打仗，很多士兵的双手龟裂，又疼又痒，难以掌握兵器，影响战斗。有了这种药膏，吴国士兵双手很快痊愈，最终一举得胜。吴王大喜，赏赐这个人一块封地。

庄子说：“同样一张药方，有人获得封地，有人还继续漂洗丝絮，就是因为用在了不同的地方。你有五石的葫芦，为什么不将它绑在腰上当船，浮游江河湖泊，却要忧虑没有水缸能放得下它。”

没用，也是有用。

6

朴树回来后说，一切都是生活，风吹过的，路依然远，你的故事讲到了哪？

爱我和我爱的人们，你的故事才讲了不到一半，还有很长的故事要去创造，不是枪枪十环的才是好故事，五角星难道不是更酷吗？！

允许混乱，允许失败，一切都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