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今年想早早返京,一大堆事要做,在家急不可耐,可是依旧是抢不到票,只好今日返程。然而终究到了这一天,真正到了要离乡之时,却是满心的依恋与不舍,过了武当山,出了十堰,离家乡越来越远,过了襄阳,出了湖北,就又真正离开了故乡,望着窗外家乡的山山水水,是那么的静美、宽广与深沉。我深爱着故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尤其是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星空,墨绿的水如大海般高深莫测,清澈的小水如涓涓细流直抵内心,逶迤的汉江翻滚着逝向远方哺育着两岸儿女,远眺而去,确实“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竟然也似乎有“秦皇岛外打鱼船”的那般胸怀,在家乡的水面前,抑或故乡的星空下,真正能感受到在如今纷繁嘈杂的社会心灵的安谧与平静和世界的安宁。车上想起了回家的路,当时想写一写,后来却述而不作,在这20多小时的旅途伊始,还是记录下来。

又是一年春节至,踏上了一年才能回一次的遥远的返乡征程,在这艰难的旅途中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目睹了生活在这个城市最底层的百姓,见识了彪悍民风……如鲠在喉,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万千思绪。

返乡难在风风火火抢票时就已经拉开了帷幕,最后还只是好不容易抢到了一张一天一夜的坐票,终归还是比站票“幸福”得多。跟随着汹涌的返乡人潮,在人缝中在开车铃都响了才挤上车,然后东扭西扭左倾又倒高喊着“让一下,谢谢”在人腿和行李中蹒跚前进终于到了自己的位置,一位大妈和我换了位置,我就坐到了过道旁,还好对面的三个小姑娘挺好,商量了下我才找到了一席之地放行李。放眼望去,全是一伙一伙的务工人员,大都中青年,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嗑着瓜子,打着牌,吃着辣条,其中夹杂着七岁以下天真的小朋友。候车时后面两位大学生模样的学生,一位说自己来北京高校实习,课题组多么多么厉害,经费有多少多少,经常能见到这个牛人那个牛人,另一位问什么叫课题,就这样两位攀谈着一直到检票。一个应该是才过来上学的女孩,跟旁边一阿姨说自己在xx大学,是保研过来的,非常轻松,说考研怎么怎么。还有一些二十多岁的女孩对着这水泄不通的候车队伍拍小视频,貌似是要发到朋友圈。然而更多的却是黝黑黝黑的写满沧桑的面孔,这些人用着蛇皮袋子还有水桶装着大大小小的行李,拖家带口,拿着小马扎,稍微大点的孩子就用手牵着,小的孩子就用布条绑在身上,外面再盖一层布保暖,看着让人心疼。孩子总是天真烂漫的,孩子的眼睛总是那么水灵精动,一个一个眨巴着眼睛探望着周围的一切,或许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周围会有这么多叔叔阿姨,他们或许只知道自己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家,可是他们真正的家到底在哪里呢?我时常想为什么小孩(黄种人)的瞳孔那么黑那么深邃,巩膜那么白那么纯洁,而大人的多多少少却没那么黑那么白,难道是因为经历了这个世界太多?真希望能一直保留那份孩童的纯真。

中途一站,上车了衣着时尚的一家,还有一个大眼长睫毛萌萌哒可爱小萝莉,给这个黯淡的车厢增加了一丝色彩,这一家的颜值真是高,这小孩的大姨小姨都是高颜值,姥姥都这个年纪了依然姿色不减,不禁觉得基因的强大。不过这一家的座位没在一起,姥姥抱着三岁左右小萝莉坐到了我旁边隔着过道,深夜姥姥抱着小萝莉睡觉,为了让孩子睡得舒服,她坐在一个小包上斜靠在座位上,孩子躺在她怀里含着奶瓶就像躺在床上一样,姥姥困了就那样低着头打盹,就这样基本坚持了一夜,姥姥这个年纪了真不容易,不由得感到母爱的伟大,真想把这一刻照下来。大姨说以后再也不坐这车了,要不是买不到票,谁愿意坐,确实很难受。这萌萌哒小萝莉一直对着我笑,露出大门牙,真想跟她玩。对面三个小姑娘也是打扮光鲜时尚靓丽,可总是少些什么。快到南阳了,斜对面那一群嗑瓜子务工人员要下车了,一个二三十岁的大哥接了家里一个电话,对儿子说“爸爸很快就要到家了,给你带了好多玩具”,儿子想爸爸快点回家。其他人有的也陆续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或跟家里打了电话,他们同村一行大约有十几个人,有两个年级稍长者,一起商量着下火车了怎么找车回家,最后以这位大哥为首去找车回家。他们是把孩子留在在家里,出来打工挣钱,这一批留守儿童以后又会踏上怎样的人生之路。到站了,他们唱着歌儿拖着大包小包兴高采烈地下车了。这节车厢里还有一个小女孩,五岁左右,穿着大红棉袄,脸跟冻伤了一样,眨巴着大眼睛,四处望着,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妈妈鞋脱了翘到对面倒在一旁睡大觉,乘务员问她妈妈呢,她低着头一句不吭,眼神中带着害怕,本应是活泼开朗如花的年纪,却似乎过早的背上了生活的重担。的确,不同家庭出生的孩子有着不同的命运,可是都同样是孩子,同样都是小宝贝,却差别这么大,这一代孩子长大之后又会怎样,依旧重复父母的老路?到底是谁该负责?

半夜时分火车厕所旁边的过道行李箱上坐着几个foreigner,black people,高唱着《Apologize》,怎么看都像个乐队,惊奇的是他们的汉语竟然可以说这么溜,在这么辛苦的环境中作乐了恐怕也只有他们了。

又一站,呼啦呼啦上了几个魁梧强壮的男人女人带着一大堆行李,那群同村人下车后,小萝莉的大姨就坐了过来,没想到这群人上车后一个四十岁左右大妈对着大姨吼让她起来,还说她们有票,在这车上的哪个人没有票啊!和我换座位的人下车了我就坐到了我位置上,这群人一个强壮的中年男子坐到了我旁边,我就在狭小的空间里坐着。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姐更彪悍,背上一个大的登山包手上还有大包小包,没地方放行李就吼起来这是谁的行李,然后要把小姑娘的行李箱移开,小姑娘受不了了和她吵起来了,她就开始站在过道上骂骂咧咧,行李也堵在路上,还好同行的几个男人及时把行李放到别处了,一直到坐下来好一会了这俩女人还一直东骂西骂的,我也没心情看书了,无奈地望着窗外。这两个强壮的女人着实长得有些凶狠恶煞,有一种看一眼就害怕的感觉。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姐坐着抱着登山包虎视耽耽地望着周围。小萝莉的大姨回自己的座位去,由于她在这边坐了很久,她的位置被一个大姐占据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大姨回去了那位大姐不但不起来,还把大姨给赶回来了,大姨就一直在这边站着了,这真是什么人都有。这彪悍的民风,以及人性的劣根性我只是在鲁迅的作品里看到过,总以为是那个年代才有的,一叶而知秋,没想到到现在了还是这么普遍。就如《盲山》里所描述的,这人性的恶劣是法律都无法控制的。在我国的山区农村还有多少类似的事件在上演着。出人意料的是,我到站了去拿行李,那个彪悍的大姐竟然温柔的笑着问我“到站了啊”,我回之一笑,说“嗯,到站了”。

回家之前,去一家单位送简历。1号线,自东向西,经历了贫民区,最繁华的地带,权力的最高点,军事力量的集中点,最终还是到了坟墓人生的终点。如同人生,再高的权力,再多的钱财,再大的力量,最终还是回归这个世界。地铁上一对夫妇抱着一个小孩,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就露一个小脸在外面,孩子不停地苦闹,而且不断打哈欠,我觉得孩子太热了而且缺氧了,但是担心人家父母觉得我太小了瞎说我就没敢提出来就可怜地观望着孩子。孩子依旧哭个不停,直到两个大妈过来说孩子是不是太热了,妈妈才把孩子的衣服脱掉一些,还说是带孩子来看病的,这孩子长得可真大,三个月长得都有五个月大小了。不由得想起来在儿科实习时,护士给一个婴儿吸痰,那婴儿痛苦可怜的眼神望着我就像在说快救救我,可是我却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没办法,孩子有点小病家长就往医院抱,还要立竿见影,医生不得不打抗生素、吸痰等,家长见不得孩子生一点病,可是殊不知这样其实是害了孩子。地铁上妈妈给孩子去了一些衣服后孩子舒服多了。这个点乘坐地铁的很少有上班一族,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自上车就一直在打电话,忙个不停,讲一些客户啊,股市之类的,一个在北京打拼的缩影。旁边一个女孩在和妈妈打电话,说自己过得很好,其实看得出来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好。忽然上来了三个小朋友,都相差一岁左右,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一个小孩馋馋地说想吃,那个最大的姐姐说“不行,地铁上不能吃东西”,这小孩眼巴巴望了糖葫芦一眼,咽了一口口水,说“好吧”。又过了几分钟,他又心里痒痒了说就只吃一个,大姐姐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地铁里面不能吃东西,出去了才能吃”,他悻悻地巴巴儿地望了妈妈一眼,妈妈不理他,小孩又只能作罢,一直到下地铁,这三小孩都没有吃一口。这几个孩子的家长一直就站在他们旁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他们,我也看着他们,似乎看到了祖国的未来,他们脖子上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悉心栽培必会开出最绚烂的花来,可是现实中又有多少做到这样的。

返京的路有幸抢到了一张卧铺,卧铺车厢相对宽松舒适得多,当然也没有了农民工的身影。候车室和回京候车室没什么区别,引人眼球的依然是带着孩子的农民工,一对小姐妹俩看起来是过年穿上了好一点的新衣服,她们俩紧跟在父母后面,带着小马扎,瘦小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霎时间就会没了踪迹,我的箱子上贴了两个可爱的小人,她们害怕地悄悄地摸了摸,我装作没敢看见让她们玩。小姐妹俩头发乱乱的,还有点黄,像受惊的小鹿到处乱撞,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恐惧和不解,她们也应拥有好玩的玩具和漂亮的衣服,可是她们没有这个年纪所有的快乐与灵动,是这个社会欠她们的,还是父母欠的?上车时,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一个是卧铺,一个是硬座,卧铺车厢的女孩跟检票员说另一个女孩从来没坐过火车,能不能让她也来卧铺车厢,可是检票员说硬座车厢的不能来卧铺车厢,她们只好分开,巧的是她的位置刚好和我同排,她来把箱子放好后就过去找同伴了,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她同伴带着行李箱过来了,四处张望着有点不知所措了,就问她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把自己的箱子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也许她长这么大也没有说过这样的床。她们这个年纪本应是学习读书的时候,却过早地出来打工闯荡。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民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又是谁该来负责?这次回家,有些家大业大的儿子年纪小小,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坐吃家里,女儿却都挺好,的确,家里的家产未来都是这个儿子的,也许就是因为这这些家庭的儿子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吧,这是父母教育的失败还是社会风气如此?抑或兼有?

《あつひめ》里面天障院大人——一位在明治维新时期二百多年幕府时代结束之际却奋力保留了将军德川家族的血脉和精神的伟大女性,类似中国的太皇太后,说“人生(女子)之路就是一直向前的直路”,“所谓人的幸福,并非名誉、地位,更不是财产,而是在于不分彼此的友人,还有与家人一起度过平静的日子;谁都有天命,带着要完成的使命,才出生于这个世上的”。至此,这位伟大的女性走完了她光芒万丈的一生,完成了她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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