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暑假的时候,我回到乡下和爷爷生活一起。那时候爷爷住在我乡下的家里。放假前就打算多陪爷爷说说话,不仅是因为这可能是我最后一个在家乡度过的假期,更是因为当时奶奶已经去世。
爷爷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爷爷很坚强很有智慧,与奶奶结婚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奶奶是个命苦的人,爷爷出门的时候,奶奶照顾整个家。我有一个大伯一个叔叔两个姑姑,在那个年代饿死人也是常有的,我的叔伯姑姑们他们都很好,可见奶奶当时有多不易。后来到了享福的年纪奶奶得了癌。临走前大量的药物与营养液让奶奶又遭了苦难。爷爷对奶奶的离世似乎无法接受,他不跟任何人讲话,也没掉眼泪,大家都担心爷爷是精神受了刺激。那时候爷爷每次出门我都在后面跟着。
所以一到家,父亲和母亲就叮嘱我,“你姥喜欢你,说你和他最像,只有你能让她的心情好起来”,(蒙城一带喊爷爷也喊姥)后来叔叔也打电话和我说了一样的话。
爷爷住在以前和奶奶一起生活的屋子,屋子里还是夜潮沙(一种河底抽上来的沙土),对夏天来说比风扇来的更凉快。上小学的时候没少在夜潮沙的地上打滚。
在屋里看到爷爷的时候,一瞬间觉得凉气通过夜潮沙穿过鞋底沿着脚和腿直奔我的心脏而来。爷爷变化很大,眼睛不再烁烁发光不再炯炯有神,我心疼的厉害。爷爷在看奶奶的照片,那是在大伯家门市部门口照的合影,眼里泛着泪光。
“俺姥”我叫了一声。爷爷抬头看到我这才有了笑容。
我家住在村子的最南边,也是最西边,靠近涡河堤坝,漫山遍野不是一块一块的农田,就是一片一片鱼网,再者是沿河堤岸两边长长的不知名的草地。在它们旁边的就是村民的瓦房,户与户之间隔的很近,白天能看见别人家的小孩在自家的坝子上跳来跳去,到了晚上,房子就变成了点缀在各处的灯光。尤其是爷爷屋里的。奶奶去世后爷爷晚上睡觉便不再关着灯。
在乡下休闲的方式很多,小时候最爱跟着爷爷去烧火。烧那些秋天堤坝两边干枯的不知名的草,烤着不知从哪里来的野果。爷爷起床很早,他喜欢沿着堤坝慢走,可能是想把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看的再仔细一点吧,我追上爷爷的时候他回头摸了摸我的头 ,“以前我走到渡口回来的时候你才起床” 我一笑“长大了嘛” 爷爷又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这时候才觉得爷爷真的老了 ,这条路爷爷走的越来越多,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我能陪他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后来我在大学念二年级的时候,接到家里的电话,说爷爷也去世了,走的时候很安宁。
我的眼泪瞬间崩塌无法言语。
一路哽咽着赶回家。
再后来每次回到乡下,我都会在堤坝上走一走,看看那些爷爷带着我们曾经烧草的地方,如今又长出了新草,只是再没人来摸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