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我的论文要答辩了!
距此半年多时,我每天要泡在实验室里长达十几个小时,饿了靠方便面果腹,累了困了就在实验台上趴一会儿,终于收集整理完了最后一个数据!
距此两个月时,我天天熬夜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搔到头发一片片地往下掉都快成斑秃了,还因为过于疲惫出去游泳散心时因为体力不支被救生员拖上岸臭骂了一顿(要知道那时候我已经学会游泳十年多了),就在濒临过劳死的那一刻我划上了论文的最后一个句号。
距此半个月时,我天天被已经年已七十余的导师叫到家去修改论文,他几乎揪着我的耳朵命令我把论文的整个架构反复推翻又重建了几次,搞得我此后一提写论文几乎反射性的要呕吐。
距此几个小时的凌晨两点,我在接到导师的电话后又加班几个小时把整个PPT的结构、用词、字体、用色又几乎重新弄了一遍。
现在我心里想得是这个过程越快结束越好,如果它再延长一个小时我就真得要崩溃了!
然而根据抽签,我在研究所所有要答辩的同学中排在了第八个——也就是最后一个——这意味着我要看着其他和我同样快要累跨的同学用颤抖的声音报告他们的研究七次,看他们反复回答各位答辩委员各类刁钻的问题直到紧张得尿湿裤子,看他们在答辩完后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等待答辩委员闭门商讨他们的答辩意见,我要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个遭罪的过程,还要在脑海里不自禁地想着我将要遭受怎样的经历。
就在我以为自己再也承受不住这一切时,在第一位同学答辩完成,答辩委员们闭门讨论的间隙里,我们的答辩委员会主席——我所学专业全国学术委员会的主委、本专业学术界的一面旗帜样的人物从答辩室走出来。他先在隔壁卫生间上了个厕所,然后慢腾腾地洗了洗手,满脸严肃地走到我们中间,点燃了一支三五牌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看着战战兢兢等待在答辩室门口的我们问:你们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吗?
“老鼠的论文要答辩了,题目是《老鼠是如何吃掉猫的?》,结果不巧的是猫就是答辩委员会的主席,他一看题目就生气了!
“什么?老鼠要吃掉猫?你怎么证明?数据!我要数据!
“数据在我导师那里!
“带我去找你导师!
“于是老鼠就把猫带到了一个山洞,告诉猫说他导师就在里面,要找你自己进去找!
“结果猫就自己一个人气呼呼的跑到了山洞里
“很快就听到里面一声惨叫!
“经过一段漫长地等待,一只老虎一边抹着嘴一边从山洞里出来
“妈的!要数据!也不看看他导师是谁!”
说完这个故事,主席先生熄灭快要燃尽的烟头,朝我们朗声一笑,同学们的紧张情绪顿时一扫而空,均陪着他畅快地笑了起来。
此后,答辩似乎进行的异常顺利!
其实如果冷静地想想,对于所有参加答辩的同学来说,对于自己所要报告的课题经过如此变态的准备可以说已经烂熟于心了,在导师一遍遍地检查与修改过程中,所有的逻辑错误、数据错误基本上也湮灭了,经过从开题到实验再到论文书写PPT制做等一应程序,学生们对于自己所研究的方向的国际国内研究进展可以说比在坐的答辩委员们都要了解的更为透彻。倘若真要在论文上有什么悖于事实的硬伤,在这个以严谨著称的研究所里,各位导师也不会让学生出来丢人的!真正的关键,在于你能否把自己的成果、自己的论点,清晰、准确、顺畅的表达出来,而紧张几乎成了我们唯一的敌人!可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让我们彻底甩开了压在心头的重担!虽然随后的答辩过程依旧紧张严肃、委员们提出的问题依旧刁钻异常,但所有的同学竟然都妙语如珠应对自如……
这个故事一直让我印象深刻,我在后来曾经回想当时的情境,认为它首先向同学们传达了善意,帮助我们控制了自己的紧张情绪,不知不觉拉近了同学与看似高高在上的答辩委员们的心理距离,更加重要的是让一场几乎被紧张情绪弄得惨不忍睹的答辩朝着它本来的方向顺畅地进行下去。一个近乎玩笑的故事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
这位讲故事的主席先生后来和我导师一样成了我的人生偶像之一。我一直想要寻求一种向他那样的处理问题的思维方式,当我面对各种复杂难解的人生迷题时——不论是别人的还是我自己的——能够用一个故事轻松化解。然而面对不同的情境该如何找到一个相对应的故事?仅是想想就殊为不易吧?然而就在最近,我读到了一本书似乎非常符合我长久以来的希望,它可以教会我们如何练就一种思维方式用讲故事的方式来应对这个复杂世界的种种问题,这本书的名字是《故事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