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有女初长成,美丽聪明又大方。于是便想攀高枝兑现出更高的价值。
这天,傅家千挑万选中相中了贾宝玉,派二位嬷嬷来大观园面试宝二爷。
赶巧宝二爷正与玉钏喝那精致的荷叶莲蓬汤。但宝二爷此时正处于金钏殒命的歉疚之中,千般万样地讨好玉钏。
谁知这二爷未仔细地就打翻了汤碗,烫着自己。但却不觉疼痛,反而惊呼是否烫着玉钏。
可见,此时的宝玉与玉钏已不是主仆关系,而是丢弃身份的过失犯错者面对受害者妹妹的致歉与接受致歉的关系。
《红楼梦》读到这里,我能自宝玉身上感知道德引发的内在自责情绪与曰夜悬心的愧疚心理,我理解的此类自责与愧疚,便是宝玉心中的佛。而真正的佛,不是“阿弥陀佛”不离口,而是情到深处那种远离身份上的华贵,是在犯错面前能期冀自己保有生命的洁净。
如此时的宝玉。
然而,世间洁净的生命却远远超出了尘缘满目的世俗所能理解的状态,宝玉身上这种颇深的悲悯意味,在那两个嬷嬷嘴里却变成了被讥讽的笑料。
“宝二爷中看不中用,自己烫了手,倒问别人疼不疼,果然竟有些呆气!”
“见了燕子就和燕子说话,见了月亮星星,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咕咕噜噜!”
……
走笔至此,我想到管中窥豹和坐井观天两个成语故事。它们告诫我们所看到只是管中之豹与井底之天,只是全局中的局部。
我们只有承认没有熟悉全局的时候,生命才可能达到真正的谦逊。
我们只有全面了解宝玉对金钏的抱谦和不安,才能体悟他何以被烫伤而不知疼痛,才能体悟他这种没有伪装的真实救赎心理,才能体悟道德在自责开始的时候,是那么的感动我们,才能体悟曹公将这种细致的牵挂善良之情写得如此精妙。然而,善良似乎上人去了它应有的价值——
善良常不被理解而当成呆傻,书中将宝玉的善良拉到了现实中让代表世俗的两亇老嬷嬷进行严厉的批判,从而让我们体谅到宝玉因善良而孤独的心理;
在世俗的价值取向固定后,人们评判行为目的价值就可能形成僵化的状态。如善良等于傻瓜,似已成为世俗的思维定势,于是很多人避善而现所谓的智商;
……
细读曹公笔下的人物,会渐渐对过往的生命生发出许多悲悯与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