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叹,初夏鸣蝉,千叶婆娑影乱。红菱船上愁肠断,一盅小烧尽余欢。芙蓉残,落离殇,清辉抚麟霜宵断。蝶舞乾坤,空晓游冶于,云深之处,望尽天涯路。
忆前尘,心灰意冷,竹刀欲断谁魂?半城繁华半城殇,繁华乃是一时往。月下蝉,星辉璨,落花汝为谁含恨?断桥残月,负吾之繁华,夏月蝉歌,惟闻鹧鸪啼。
——《山鬼谣•韶华叹》春应至
命运是何物?
为何?同样是夏皇之子,我却...被看成人下之人,为何?
……“母亲,我帮您打扫院子咯!”男孩抄起一把变了形的扫帚,浅浅一笑,向院子里跑去,唇边露出一对小小的酒窝,那一笑,是如此纯真,如三月樱笋时的琼花,五月槐序的夏阳。“我们的小正羽还真长大了呢!”纤子音摸摸夏正羽的头,目光中满是慈爱。纤子音的面孔甚是精致,如被打磨过的美玉般无瑕,只是身着缝有数十个补丁的长袍,“好了,母亲去集市一下,你自己在这儿要乖啊。”
已近暮春,空气中却依稀可闻到一缕缕桃花的香气,夏荷含苞,仿若下一刻就会绽放在雨雾花香之中。新雨后,夏正羽的院子中飘着一股潮湿的味道。雨的气息夹杂着花香,前方的亭台楼阁,在雨帘的映衬下,只可见到朦胧的轮廓。杏雨飘飘摇摇落湖中,泛起阵阵涟漪,子规的啼鸣在烟雨中忽隐忽现。
正羽虽是夏海城皇子,却因为母亲是不被夏皇重视而受尽其他妃子的嘲讽,明明是皇子,却要被无数人嘲笑,辱骂。如此,背着皇子的头衔算得了什么,不过是驱壳罢了。那些泪水,那些痛苦,如此不为人知,就如同那被雨雾朦胧着的斑驳城墙,在不知不觉中又多了几道痕迹。
“羽儿,父皇知道你委屈,但…我也无能为力,坚强走下去,好吗?”夏皇总是这样鼓励着正羽,每当这时,正羽都会觉得父亲的眼神是多么深邃,却又显出几分疲惫。那时夏皇正是而立之年过三,正值春秋盛年,遍首青丝,脸上却让人感到略显沧桑。 ……“喂,你没看到你挡了大少爷的路吗?还不让开!”大皇子夏晗夕正好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路过。一侍卫见正羽,怒吼。
夏晗夕头戴金冠,一头黑发散开来,却显得纹丝不乱,还有几分飘逸感,身披一袭华贵锦袍,领口镶有几颗明珠,衣裳一看就是用贵重布料织成。即便如此穿着,晗夕的碧眸中并无傲气,一看便晓得他并非纨绔子弟。 “如此放过他怎可,打!”另一侍卫说罢将正羽的头向下摁,带头在其身上踹上一脚,其他几侍卫便在正羽身上连踢不止,晗夕的眸中显出几分惊恐,却出于一个 垂条之年过两的孩子的胆怯,不敢上前制止。
“蝴蝶,蝴蝶”一粉蓝色发色男孩跑过正羽门前,男孩正追赶着一只蛱蝶,蝶却随风飞,过不了多久就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男孩身着一袭白衣,发鬓附近盘了一条小辫,打扮得甚纯朴无华,宝蓝色的星眸仿若汪着盈盈梨雨,明明是个才五岁的男儿,却长着玲珑如樱的小嘴,全身上下无不渗透着贵族气息,此人正是夏海城四皇子——夏安麟。 “唔额…”
安麟闻声,俊美得让人怜惜的脸上仿若多了点什么,下一刻,他飞奔而去,从尚未成熟的嗓音里听出来,那个呻吟的人,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因烟雨袅绕,一层叠一层,一缕伴一缕,方圆几尺内都看不清楚,即使正羽家院子里繁花缭乱,也只能看到那数十棵花树的色彩散成一团,宛若几日前二公主夏初莹提笔勾勒出的几棵樱花被雨水浸成一圈圈色彩,直至安麟奔至庭院之时,才看见这一幕。 “你们别打他!”安麟看到这一切时,不知为何发出了近乎哭喊的恳求,不假思索地把正羽搂在怀里,护在身下,替他承受那常人受不了的痛之入骨的痛苦,强烈的疼痛使他不由得闭上了双目,把夏正羽抱得更紧,却忍着不发出一句呻吟。耳畔隐隐传来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谩骂。
“你确定还打吗?可是在打四少爷呀。”有个侍卫停下了踢打。
“谁叫他还帮着个拦路小毛孩。我们可是大少爷的人,打!”
地下很潮湿,安麟的忽地脚下一个踉跄,便和正羽一起跌倒在地,但踢打并没有就此停住,不但如此那几个侍卫反而打得更起劲了,还偶尔有几句嘲笑传入耳中:
......
“别打了!”晗夕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那一句句话虽然不是在骂自己,但却让自己听罢感到如十一葭月的风刃一般彻骨冰凉,两行铅泪从清澈的蓝眸子中涌出,不知是恐惧,还是后悔自己的懦弱。 “少爷。”踢打戛然而止,侍卫回到夏晗夕身边,又变回方才毕恭毕敬的模样夏晗夕却伸手将他们推开,泪眼婆娑着向前跑去,长发飘逸的身影渐行渐远,渐渐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潇潇雨幕之中。晗夕走了,侍卫也走了,留下安麟和正羽在雨中。
“唔…”安麟挣扎着翻过身,他不想压着受伤的正羽。
“你没事吧?”正羽爬起来, 坐在安麟身旁,清瞳之中含有几分急切,正羽只被打了几下,不一会儿就坐了起来。
“没…没事,你呢?”安麟用颤抖的手撑住湿漉漉的地面勉强坐了起来,胸口一闷,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流至衣襟,开出一朵腥红色的花,染红了白如雪的鲛绡。
“傻瓜,伤的比我重的得多还说没事,我叫夏正羽,你呢?”正羽的双眸霎时汪满了盈盈凝露,他抚了抚夏安麟柔软的发丝,心中一阵酸楚,随后是几分暖意,在以前,除了母亲和夏皇关心过他,其他人,都把他看成一个废物,更别说有人会不顾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
“哎?你姓夏,你..你也是皇子吗?我之前怎...怎么没见过你?”安麟虚弱地道,声音很微弱,脸上陡然一阵湿意,是雨,还是因疼痛而流的泪,也混淆不清了
。“这么说,你也是皇子咯,我们是兄弟耶,哈哈。刚刚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也许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安麟,你真勇敢!”正羽装作很开心似的展颜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朝安麟比了个拇指
。安麟终于看清楚了正羽的面目,双目玲珑如雨,眉如柳,樱桃似的小嘴,长得甚清秀,身上却穿着满是补丁的泛黄了的陈旧袍子,即使方才摔在满是湿泥的地上,衣衫上的几片土黄也要仔细看才能看清楚,安麟心中泛起三分同情,七分不平,同样是皇子,自己可身披薄纱锦袍,他却一身破衣烂衫,为何是如此天堑之别?自己自幼受尽宠爱,而他一定寄人篱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却如此,那一笑,就是他坚忍的最好证明。安麟也朝正羽比了个拇指,抿嘴一笑。
河畔柳,诉情柔,南国红豆发新芽,河畔晓风舞丝绦。朝廷中,桃花落如雪;断桥处,卧几个鸳鸯。你我相识于微时,漫漫落花雪,潇潇春雨中。腥雨落,流遍红尘紫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