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算爱情?若是曾经感伤,就值得

13号晚一期的《奇葩说》辩题是:爱上人工智能算不算爱情?

作为正方三辩姜思达说:

爱情允不允许残缺,爱情一定需要一个丰满的形象吗?我觉得完全不需要。我觉得两个字能够引发所有人对这一点的肯定。这两个字就做“网恋” 。

在节目中,他说了关于自己的一个网恋故事。

这个人他喜欢了一年多,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面,对方也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他们所有的交流都基于那个交友软件。

里面有一个小情节是这样的:

中间有一次我在学校里走,在学校里从西门走到东门,他突然间用手机给我发了一个信息。

他说:回头。

他突然跟我说回头,然后我就回头看一眼。回头我看了一眼,我没有看到。

我说:你在哪儿呢?

他说:你再回头,你仔细看。

然后我就在那儿,跟个傻逼似的等了半个小时。

思达哽咽了,他说他很难过,对方也只是逗着他玩,他很揪心,可那一刻就是爱情吧。

我也曾网恋过,至今我都不知道那算不算爱情,可能吧。

那时,我上大学一年纪,已经过了网上跟陌生人聊天搭话的年龄,更别说你还爱上那个人。那算是一种会被嘲讽和讥笑的行为,其实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在情绪上很抵抗,不敢承认,一直到如今我都想抹擦那段哭着笑着的岁月,当它是空白。

那时候我是一个网瘾少年,喜欢把很多事情搬到网上去讲,也会在网上各种平台侃大山,还有就是通过网络去解决很多生活周边的问题。

当时我正在读一本杂志,上面刊载了一篇文章,推理类的,本期只刊登了上篇,下篇凶手揭露的真相在下一期。我就是一时穷困舍不得花四块钱去买杂志的下一期,然后我就跑到一个搜索引擎的问答端上去发帖说:谁有这篇文章的下一篇?没想到过了好一会,就有热心的网友留言到他有。顺理成章我留下我的企鹅邮箱,不一会就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邮件。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世界很小很细致,一件事情可以让两个互不相识的人有了交集,隔着天南海北的距离,但是网络让我们有了在一起的可能。

一开始的我们很拘谨,几乎不说话。说实在的,我心里还挺排斥网上交友,虚假不真实让我无法全身心去洞悉对方的言行,我怕我所有真实情感的流露只是出于我困在现实的漩涡中不敢言,怕被拆穿怕说多了自己情感变得透明,而面对一个个弹跳的对话框,我可以一边流着泪一边敲出“我很快乐”这几个字。所有的情感变得浅薄,变得不珍贵了,我害怕我只是渴望理解渴望倾诉,我怕去面对现实中情感寄托的匮乏和无奈,我怕我变得柔弱,所以我一直用对抗的情绪来处理和网友的关系。

什么时候我和他变得熟悉起来,已经记得不太清。那会我们聊着身边的事情,也说了说一些有趣的推理案子,这是我们俩共同的爱好。再往后,我们谈到了各自的生活,可能我太好奇了,才会在这里越陷越深。

他在南京的一所顶尖学校读大学,他的老家就是四川绵阳,08年汶川大地震最严重的一个灾区之一。他说那年他们恰逢高考,整夜的不安和无眠,还有关于地震的很多不好的记忆,到如今都在折磨着他的神经,有时候夜深或者走路不小心踉跄的重心不稳,记忆都会反射弧超长的拉回08年5月12号的那天以及往后的那些日子。他说,家乡瞬间夷为平地,满目苍夷,哀嚎遍野,他一直都不敢相信,那一刻他有点害怕失去父母(后来他说他的家庭非常的破碎,小时候叛逆期严重时甚至动了杀害亲生父母的念头),这种感觉让他又喜又惊。

我已经很多年没回家了,我害怕回家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他的故事,他分享着所有的快乐和悲痛,所有的不安和心悸,不知觉中我懂了安抚他的心。

到后来我们不仅知道彼此的过往,也在积极地想方设法去参与对方的现在。

那时候他每天的习惯就是跑步。他说这只是为了要锻炼自己的意志,每天夜跑半个小时。记得有一次下雨了,我在企鹅中跟他说不要出去跑了,雨大脚滑容易摔。他没有回我,半个多小时后,他说他跑完了。

我心里居然有点生气,闷闷的不快乐,于是我就没有再理会他。那是第一次知道在乎,原来我在意过他的回应,我有点害怕,情感深陷的感觉。我开始渐渐地减少跟他的联系,很无奈,他在我眼里很好玩很有趣,就像一个远方的朋友,关心着我,跟我聊心事,帮我解烦恼,偶尔遇上我抱怨学校的一些破事,他看不惯的帮我骂,我做错的他苛责我。那个遥远的触不到摸不着的回应,让我心心相惜,我开始将真的情感外放,我想象着我们是两尾鱼,突然在海里相遇。

事实上,最吸引人的部分往往是相似和互补,我们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又有着截然不同的三观(认识他之后,我第一次完整的去审视了自己的三观,这一个容易被少年心忽视的问题),我们都有着彼此可以聊到一块和好奇心膨胀想去了解的部分。所有的情愫都是日夜交流中慢慢产生,很多“网恋”也是这样开始的吧。

有一次中午的时候,我躺在宿舍睡午觉,他突然给我发了一条讯息说,你在XX网站的账号是不是xxx?我愣了半响,心里有点怕,那个xxx正是我的账号。心里一百种恐怖的想法立马跳出来,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很久后,我假装淡定,假装是刚睡醒刚看到讯息的给他一个惊吓的回复,我说你怎么会知道。发过去之后,我的心就开始忐忑。

很快他给了我回复,他说他也是这个网站的常客,经常跟帖回复或者发帖求问,刚看到这个问题,跟上次我问他的问题一模一样,就立马想到是我拉。

我这才记起我前不久因为一个IT问题在网上发帖求助,后来突然想到他就是读IT的,直接在企鹅里问他了,没想到这也成了一个“小把柄”。

他说,我本来是要上去再给你回帖的,后来想想,万一你知道你一定会生气,所以不敢逗你玩。

我说他很白痴,我说我要去上课了,他说我也是。

我们两个都是在校生,生活时间差不多,偶尔他夜猫,偶尔课业多,偶尔我们都处于空白中,但更多的是,我在忙,他空着,像是随时待命的状态。我说大三之后就很空闲吗,他说是的呀,全凭自觉,男生逃课的也多。我叮嘱说不要考试没过,毕不了业。我查过他们学校,校规非常的严格,一旦挂科没的毕业。

有一次清早,他给我发了几只猫咪的照片,是一堆小黄猫,慵懒的躺在地坪上。我给他回复说很可爱,我说我很喜欢小萌宠。晚上的时候,他发了一段视频给我,是一只小仓鼠在窝里乱窜,小小的脚丫在滚轮上跳动,非常的讨喜。我说好可爱呀,你自己养的。他说是,半响他说我给你寄过去吧,你喜欢的话。我没有回应的默认了。

小仓鼠真的好了爱,也算是比较好饲养的宠物,尤其在宿舍里,不太会占地方,也不太会妨碍到其他舍友生活而起口角。自从他说了要给我寄小仓鼠,我就天天在网上搜罗可爱的仓鼠小窝,饲养的方法等等,搜了上个月,一件东西看了又看都想下单了,他的仓鼠还没来。期间我追问过,他告诉我他最近生病了,要过段时间,我关心他让他多休息。后来他说他病好了,小仓鼠生病了,也要休息。我在心里埋怨他,把购物车里的东西都清空,我不想理他了。

那几个夜晚我都在网上刻意的回避他,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给我说了一堆,我一条都没有回复。过了几个礼拜,我终于忍不住自己内心的苛责,回复了他。他立马像小孩子一样,发了很多雀跃的表情,他说他很开心,也很难过。开心的是我没有放弃他,难过的是他做了不对的事情让我不开心。那时候我很高傲的回复他我一点都不难过,只是最近太忙了,没空而已。我不想我的情绪太多的被他牵扯,我一再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遥远的模糊实体,网络虚拟的都不可信。

他说,其实我并没有养仓鼠,那天路过一家宠物店,就觉得很可爱,就录了视频给我看。没想到我那么喜欢,他就买下来了,想着寄给我,可是他把小仓鼠养死了。他不敢再养,也不敢告诉我,更不能寄给我。所以就编了一堆蹩脚的理由,什么我生病了,小仓鼠生病了。

我看着在另一头傻傻的笑着,心里的一些缺觉竟莫名的被填上。我想这也许只是另一个蹩脚的理由,可是谁在乎,我不在乎。

那天我们又愉快的聊着,九点多的时候,他说他要去跑步,然后让我去看一部电影--《Leon》(中文译名:《这个杀手不太冷》)。我说我看了一半,前面爆头的太血腥。他笑我是小女孩,他说这部片子很温情,要看完,我会哭。事实证明我真的哭成狗,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原因,我一直对这部片子很执着,对那首歌《Shape Of My Heart》也是很爱,每一次听都会哭。

那天看完后已经很晚了,接近凌晨。我发了讯息说我看完了,他立马回应问我,玛蒂达爱里昂吗?我说爱吧,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哭着哭着困乏到不想去讨论这个问题。于是我回复说我要去睡觉了。随后我关机躺床上,可是一闭上眼,脑海里都是电影里的情节,他的问题也在脑中挥之不去,我想是爱吧,至少里昂是爱玛蒂达的,玛蒂达也爱着里昂。睡不着后,于是我重新开机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刚登陆企鹅,就收到了他的好几条讯息,是在我刚关机那会给我发的。我带着轻松的心情打开,看着却沉重的想哭。

他说他感觉我们就像里昂和玛蒂达。他喜欢我,真的很喜欢,是爱上我了。可是我仅仅只是在闲散时间里找到了一个可以谈谈话的人,可以倾诉的人,可以作为情感倚赖的一个人。你渴望拥抱时侯,我会给你拥抱,你渴望温暖时侯,我也会给你温暖……可是你有一天会离去,当你找到一个你真正爱的人,就会离我远去,可我已经深陷其中。里昂爱玛蒂达,所以心甘情愿为她甚至丢了性命,而里昂只是玛蒂达生命里遇到的芸芸众生的男人中的一个,在最需要依靠的时候找了一个慰藉当作是爱情,她会难过她会祭奠,她也会离去,去遇见她真的爱的那个……

最后他说,我多么希望你告诉我,玛蒂达是爱里昂的,可是你说不知道。好吧,愿你安好,如果有一天你有喜欢的人了,希望你告诉我,我也祝你幸福。

我看了讯息很久,不敢回复,也不敢把刚才心里闪过的真切念头告诉他,告诉他我认为玛蒂达是爱里昂的。我不敢说,所有的感情我都保持沉默,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可是我真的有那么一点在乎你。

他的这段话一直被搁在聊天记录里,我们谁也没有提起,而谁都知道。就好像默许了他爱我我不喜欢她,也默许我答应他有一天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会告诉他他会祝福我。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说很多,好像这件事情对彼此都没有影响。

有一天不知道怎么了,我们谈起了彼此的一些奇怪的小爱好,我说我很喜欢写信,现在还会一封一封信的写。他说要不我给你写吧,我说你的字丑,不想看。他黑了好久没有回复我,过了一会他说我就每天给你写邮件吧。我就当这是一个玩笑,然后他真的每天都给我写邮件,从来都没有断过,时间都是凌晨两三点。(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他早就退学了,在家里自己接项目养活自己。他说他在做一些语音机器人,不仅可以在相关科技领域上有所应用,开发完成也算是一个可以陪伴很多人的智能机器。那时候不懂,现在想起来特别的心酸。)

再后来我已经渐渐减少跟他的联络,自然而然的断线还是刻意的掐断,我想都有吧。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不能陷在一段没有实体的感情里面,越来越在心里说服自己,我对他的感觉纯属好奇,即使我在心里会觉得自己很无耻,但是慢慢地也就不再记挂。我其实是不想被想念打败,也不想去接受我可能“网恋”的事实,我心里只有满满的嘲讽和不屑。

那年六一的时候,我们已经认识快一年了。他说给我一个特别的礼物,要在儿童节当天看哟。我虽然表面装作不在意,可是心里乐开花。

那天我去了市区玩(我们学校很偏远),太晚了已经没有公车,也没有的士,我朋友说要不在市区住一晚安全点,我却坚持着要走回去。朋友都很惊讶,我连忙掩饰说因为回去有很重要的事情。

那是我第一次走路回学校,走在车辆飞驰的国道上,路上两旁还停着很多辆摩托,很多嘴上叼着烟的男人在旁边说笑,我很害怕却只能假装淡定的走着。路特别的长,长到我脑海里冒出了一堆凶杀场景,眼睛里明明长出了眼泪,我却只能当作是风沙进了眼睛,轻轻地擦拭掉。我的身体越走越矮,矮到泥土地里,可是一想到宿舍的电脑里,放着一个他给我的儿童节礼物,瞬间就在干枯中开满了花。我居然那么的渴望,长久以来的掩饰原来很容易被打败,思念很容易打到一个人。

那是我最后一次想念他了,后来我真的爱上另一个人,一个温度和他一样,给我温热的男孩。他们彼此有太多的相似点,让我常常在想,我爱着的现在实际中的他是因为我曾经爱过网上的你吗?我也无数次的问过自己,算不算爱情,我说不知道,一直的答案就是不知道。直到昨天我回看了那一期《奇葩说》,姜思达说你会痛,那就是爱情。

是啊,我曾经无数次在深夜痛哭,无数次在白天揪心,无数次的难过哽咽觉得难捱无望,都是因为你。网络最不真切的是,它可以伪装的太厉害了,我明明哭着却会告诉你我很开心,文字可以欺骗人,网络表情可以欺骗人,我可以欺骗你,在看不见彼此的空间里。所以我可能爱上你了,是一个幻象也好,是一个假象也罢,你的一切都是不实际的,也在文字中,也在表情中,也在生活中欺骗着我,编制着一个个谎言也好,至少有些疼痛是深刻的,有些情感是隽永的。

我在乎的,若你曾经感伤,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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