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朵芽来说,多一个人好歹不会孤独,这么些年,她虽然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玩伴。但一直都是孤独的,因为每个人都在比较,比较跟她在一起的风险。很多时候,她都会想:或许,她只是个玩伴!
如今,她有了一份责任,尽管从源头来讲,她是被迫接受的。但在她的心里,却有莫名的欢喜和安定。
北风还是整日里呼呼作响地刮过小茅屋,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个礼拜,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至于无邪的性子,她还是摸不清楚,索性就由着他去。反正在这儿,她是没有发言权的。
朵芽想起:这句话是无邪两天前说的,那次,他出门足足三日才回来,自己寝食难安。等到无邪回来,她急切地问:“去哪里了?这么久!”
无邪抬起眼,颇为意外的望了她一下,抖了抖身上厚厚的雪花,坐在桌子跟前。
“你究竟去干什么了?”朵芽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无邪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目光冷冷地,声音也是凉凉的“臭丫头,别忘了你的身份。”
朵芽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多么的急切,急切地像是一个深怕夫君晚归的小妇人。而他们之间的关系,所有的关系,仅仅是主人与仆人,少爷与丫环的关系。
意识到了这点,朵芽臊红了脸,局促不安地站着,低着头,看着地面。
“我饿了!吃什么?”无邪换了口气,平静的问。
“哦!”朵芽梦游似的应着,转身出了屋子。
自此之后,无论无邪去哪儿,出去多久,她都不过问。她尽心尽力地做着一个丫环该做的事情,做饭,洗衣服,缝缝补补。唯一的回报就是,她不用在寒冬冒雪出行找寻食物。不管无邪性子有多坏,他总是不忘囤积足够的食物。何况,他这个人,看着很讲究,对于吃的,穿的,却永远大大咧咧。不管朵芽做什么,他都不会嫌弃,也不说好不好,只管吃完。至于穿的,朵芽通过观察发现,他从来不穿旧衣服,他的衣服都是崭新的,除了颜色一直是黑色外,他穿的衣服,很少有重样的。
这个发现让朵芽很是欢喜,她想着:无邪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只是跟父母闹了矛盾,才出来散散心。这样一想,对于无邪三天两头往外跑,迟迟不归的情况,她就明了于心了。她甚至想着,也许过不了多久,无邪会主动提出来,跟自己解除这种不平等的关系。或许,他会将这个遮风避雨的小茅屋送给自己。毕竟,她住了这么久,都快习惯了!
当风雪停下来时,无邪出门了,这次不同以往,朵芽隔着纸糊的窗子看着他回了头,望着茅屋发呆。她没有追出去,再过一个礼拜,就要过年了!无邪要回家,也是应该的。何况,她拿什么去留人家?
朵芽想得出神,一个低沉的声音隔着窗户传了进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自己多注意安全。没事多乱跑,森林里不安全。”
朵芽没吱声,只是凝神听着。
过了半晌,无邪就失去了耐心“臭丫头,我说话你听见没?”
“哦……听见了。无邪……无邪公子,你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朵芽觉得自己有点难过,有点不舍。
“怎么?你舍不得我?”这个声音,已经带了坏笑。
“公子慢走,不送!”朵芽收起了思绪,暗恨自己真是没事找事。
无邪不再说话了,他只是怔怔地站了一会儿,随即转身离去。
当朵芽回过神来,急匆匆地推门出去看时,早就没有了无邪的影子。雪白厚重的地面上,有两行不深不浅地脚印,原来,他真的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人斗嘴,没有人嫌弃,朵芽郁闷了足足两日。等第三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释怀了。既然无邪不打算回来了,那么,她就是这屋子唯一的主人了。
朵芽挽起袖子,哼着小曲儿收拾这个小屋子,从前无邪在的时候,她都是睡地上。这会儿,她先是卷起来地上的草席子,将它抖落干净。随后揭开床上的软垫,将厚厚的草席先严严实实的压在下面,然后铺好软垫,铺好床单。这个床单的颜色她很喜欢,宝湖蓝色。是无邪临走的前一天拿回来的。还有被子,跟床单的颜色完全一致。让朵芽觉得,睡在这样的床上,就像睡在海面上一样梦幻。
窗户上,她糊了新的窗纸,还贴了大红色的窗花,显得特别喜庆。
天放晴的时候,她去林子里捡了很多木头,将房子围了一圈儿。又加固了门,加固了屋里的墙壁。她甚至别有心裁的给自己的床沿上挂了一层厚厚的围帐。虽然颜色不是很好,因为都是剪了无邪的衣服做的,全是黑色的。朵芽找出衣服,用手摸了一下才发现,无邪的衣服都是用丝绸制作的,虽然颜色不景气。可也是自己见过最好的料子了。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六日了。傍晚,朵芽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忽而就有些惆怅。年马上就要到了,看来,以后,都要一个人过年了。一想到此,她就管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人最怕闲着,一闲下来就容易想起往事,大多还都是不堪回首的那种。朵芽想着:要是无邪还在,可能过年还挺有意思的。虽然他性子不好,不太好相处,但,好歹是个活人呀!
“唉!就剩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朵芽嘟囔着,翻了个身。
“哎呀,你是谁?”她惊恐万分地大叫,声音都变了调。
“臭丫头,起来,你压着我头发了!”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朵芽挪开一点,将蜡烛点着。
无邪还是一身黑衣,面色疲惫,斜躺在床上。
朵芽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也下不去,她忘了要说什么,只听得见粗重的喘息声!
“还不睡觉?”无邪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大少爷,你能不能像个人一样进来。”朵芽翻身下床,语气不善。
“我走进来的,你发呆没注意而已。”无邪换了个睡姿,扫了一眼屋子,嘴角带笑“收拾的不错!”
他居然没有生气,真叫人意外。
“我睡哪儿?”她问。
无邪看了一眼地面,空空荡荡的。接着听他无奈地说“算了,这么晚了,我委屈点,上来睡吧!”随后,就挪开了一半的床。
“哼!谁怕谁?”朵芽心里暗暗骂道“果然是阴魂不散,都要过年了,还回来折腾我。”她显然忘了,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希望人家能够回来。
“睡吧!”
无邪说完,蜡烛也跟着灭了。
朵芽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躺下。听着无邪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了,她才抬起手,轻轻的去拉被子,又将自己的身子往里面挪了挪。
没过多久,朵芽就睡着了。无邪睁开眼,侧着身子,认真地看着她。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替对方盖好了被子,又将她的头揽入自己的怀里,捋了捋朵芽前额的头发,微微浅笑。如以前的很多个夜晚一样,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