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下班的时候,刚下公车,雨就来了。
雨下得急,一会外面就迷迷蒙蒙的了,雨中的一切,看得不是那么真实,那种朦胧,却是恰到了好处。到处都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喧嚣平静下来了,只听到雨声。汽车开得慢慢的,刺耳的喇叭声没有了,像老牛在涉水而行;街上没几个行人,都披着雨衣,或撑着伞,低着头默默地走着;路边的树,公交站牌,广场上空着的木椅子……都安安静静地站着;地上开了无数朵小水花,一朵接着一朵地绽放,破碎了,又融进地上浅浅的水潭里,镜子一样的水潭,映出迷蒙灰白的天空。这是一个只有雨声的世界,一个梦幻般的时刻。
忆起以前教书的那个学校,建在郊外,从校门口走出来就是一片田野,有大片的稻子和碧清的池塘。有时下班买菜,遇上雨下来了,我也不急,就撑着伞在路上踟蹰。看那些氤氲的水汽,在田野上升腾起来,就像在看一幅浸湿了的水墨画,颜料是润的,富有生气,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还有那细细的雨声,田野的雨声更静,好似春蚕在啃食桑叶,就那么轻轻地沙沙地响着,一直伴着我走到学校里去。
总是觉得,雨声里交织着些许怅惘﹑迷离和悲歌,微微地荡涤着你的心,这雨天啊,你是否也喜欢上了呢?
女子
天天搭公车,总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最赏心悦目的,还是遇见娉婷袅娜的女子。朱自清写过一篇关于女人的文章,说道:“我以为艺术的女人第一是有她的温柔的空气;使人如听着箫管的悠扬,如嗅着玫瑰花的芬芳,如躺着在天鹅绒的厚毯上。她是如水的密,如烟的轻,笼罩着我们;我们怎能不欢喜赞叹呢?这是由她的动作而来的;她的一举步,一伸腰,一掠鬓,一转眼,一低头,乃至衣袂的微扬,裙幅的轻舞,都如蜜的流,风的微漾;我们怎能不欢喜赞叹呢?”
这样的女子,我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经过广场的时候,车门开了,走上来一个女孩,立刻车里就好似进了一道明媚的阳光,人们的目光霎时都转向了她。这是一个怎样可人的女子呵。皮肤是凝脂一样地白,着黑色的连衣裙,长发随意地绾着,鹅蛋脸庞圆润微红,最惹人爱的是那一双秋水,像莲花开在潋滟的水池,流光一转,动人心魄。那一份天真和自然,在这个城市已不多见了呢。
再一次是午后一趟公车上,一女子坐于我前,碎花白底的棉布裙,微蹙细眉,低头阅读着一本书。在那么拥挤的车厢,遇见这样清淡雅致的女子,让人仿佛在盛夏里品了一杯清茶,沁人心脾。真像林徽因的诗里形容的——“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的白莲,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沉静的女子有着一种田园般的恬静之美,蕴含着淡蓝色的气质,那么从容淡定,温婉动人。
朱自清说,“艺术的女人,那是一种奇迹!”偶遇这样的女子,远远的欣赏,便是最美了。
琴声
每次走过一个商业街,总会听到,在二楼一家琴行里,传来悦耳动听的钢琴声。
楼下是熙来攘往的人流和卖各种商品的店铺,放着嘈杂的流行音乐,还有汽车的喇叭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汇集成一首巨型的交响乐。而这叮咚的钢琴声,像是在迷雾中隐隐约约的灯塔的光亮,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可是只要竖起耳朵,就可以听到那与众不同的音色,像清泉一样流到你心里去,于是你便觉得其它的声音似乎都是陪衬,似乎都是为了突出它的不同。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下班时分,都会准时听到这清凉的音乐,也许是某个钢琴教师在教小朋友练习钢琴吧,可是真的很感谢她,让这个炎热躁动的夏日多了一抹新鲜的绿色,多了一份心底的绮丽。
于是就有了一份期待,像和老友暗下的约定,每次下班走过那家琴行楼下,我总会放慢脚步,仔细聆听那动听的琴声,这是一种独特的体验,不能和别人言说,因为我始终觉得,那是人间馈赠给我的一份不可多得的礼物。在纷繁嘈杂的人世间,在步履匆匆的人群中,还有那么清闲淡雅的情致,不急不躁的心情,去弹奏一首好听的古典音乐,去感动一颗疲惫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