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皮囊朽坏,我们还剩下什么?
看完这本书的时候,百度了一些书评,很多人说这本书写得过于用力,应该是高中老师喜欢批改的作文类型。
我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像其他读者一样去反驳。因为,我根本没立场去指责别人。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都有他自己心中的《皮囊》。
之于我而言,这本书提到了那些我所不敢触碰的问题,它让我开始思考,“我是谁?到底是什么东西真正构成了我”。
在看这本书的过程里,我哭过很多次,但其实很遗憾的说,我们只不过是从这本书里读到了自己的影子。从蔡崇达从厚朴从文展身上,读到了我们的影子,读到了一些仅有自己可以理解的情感。
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的认知,我们不一定会认可,可一定会在某个瞬间打动到你。
为这本书作序的李敬泽先生说
“我不能肯定这本书是什么,我甚至不能肯定它是小说还是自传,但我知道它不是什么,它不轻松不愉快不时尚甚至也不“文学”。
我也不知道它可以算作是什么,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是一本可以让我看见自己的书。从那些生活中的小人物身上,我们依稀,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
来介绍一下这本书的作者吧
蔡崇达,泉州晋江人,作家、媒体人、创业家,国内非虚构写作的践行者,“南方国际文学周”联合发起人。先后在《中国新闻周刊》、《新周刊》、《三联生活周刊》、《生活》月刊《周末画报》工作并任主编之职,也曾担纲央视汶川地震专题纪录片策划及撰稿工作,并与白岩松合作《岩松看美国》系列节目。作为媒体人的蔡崇达,是中国新闻业的最佳特稿作者,其新闻作品曾获得《南方周末》年度致敬最佳报道奖、亚洲出版协会特别报道大奖,以及德国《德意志报》颁发的中国年度特稿奖
事实上,读完《皮囊》这本书,印象最令我深刻的,有生活的很狠的阿太,有倔强但残疾的父亲,有用力生活却始终不了解真实世界的厚朴…而在这里,我想要说一下的,却是坚持盖一栋终将拆迁的房子的母亲。
坚持修建一栋被拆迁的房子,并欠下很多的债,甚至家里还需要支付一个中风的人的药费,甚至可能会让自己的孩子连学费都交不上,你看,是不是很愚蠢。
我觉得很愚蠢,甚至在看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要吐槽。
作者从过去开始叙述这座房子的历史,用母亲的口吻来告诉我们,为什么会有这一栋房子。
她说,那年她二十四岁,父亲二十七岁。两个人在媒人的介绍下,各自害羞地瞄了一眼,彼此下半辈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父亲的父亲是个田地被政府收回而自暴自弃的浪荡子,因为吸食鸦片,早早地把家庭拖入了困境。十几岁的父亲和他的其他兄弟一样,结婚都得靠自己。当时他没房没钱,第一次约会只是拉着母亲来到这块地,说,我会把这块地买下来,然后盖一座大房子。
母亲相信了。
后来父亲把多年积攒的钱加上母亲稀少的嫁妆凑在一起,终于把地买下,又举债修好了房子。
后来因为“我”出生,父亲丢掉了公职,去宁波当了海员。回来之后,在这块地上建成了一座完整的石板房。还把自己和母亲的名字,编成一副对联,刻在石门上,命名了这栋房子。
可是后来父亲中风了。
甚至家里已经拮据到去捡菜市场上,人家不要的烂菜叶。
可是,母亲仍然是固执己见的想要建房子。“你父亲生病前就想要建房子,所以我要建房子。"她像商场里看到心爱的玩具就不肯挪动身体的小女孩,倔强地重复她的渴望。
“我”同意了,“我"知道这房子是母亲的宣言。以建筑的形式,骄傲地立在那。
固执吗?真的很固执啊,为了这一个渴望,母亲做了很多工作,最后,急性盲肠炎住院。
最最为我感动的是这个片段。
我还是想发脾气,却听到走廊里一个人拄着拐杖拖着步子走的声音,还带着重重的喘气声。是父亲。他知道母亲出事后,就开始出发,拄着拐杖挪了三四个小时,挪到大马路上,自己雇了车,才到了这家医院。
现在他拄着拐杖一点点一点点挪进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安排到旁边的病床上,如释重负地一坐。
气还喘着,眼睛直直盯着母亲,问:“没事吧?”
母亲点点头。
父亲的嘴不断撇着,气不断喘着,又问了句:“没事吧?”眼眶红着。
“真的没事?”嘴巴不断撇着,像是抑制不住情绪的小孩。
我在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房子建好后,母亲收到了来自与姐姐以及父亲的抱怨,“你怎么这么爱面子,考虑过父亲的病,考虑过弟弟的学费吗”
也就是,在那瞬间,“我”才明白母亲的那种不甘心。
在“我”大三暑假时,母亲提议,把房子建高两层。母亲很紧张地用力地捏着那卷钱,脸上憋成了红色,像是战场上在做最后攻坚宣言的将军。
“这附近没有人建到四楼,我们建到了,就真的站起来了。”
房子建好之后,小镇一阵哗然。然后第二年,父亲去世了。
然后再过两年,镇上发布了拆迁公告,从这房子的中间切了下来。
“我们还是把房子建完整好不好?”在镇政府回来的那条路上,母亲突然转过身来问。
我说:“好啊。”
她尝试解释:
“我是不是很任性,这房子马上要拆了,多建多花钱。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建好。我只知道,如果这房子没建起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无论住什么房子,过多好的生活。”
事实上,直到母亲坚持要建好这房子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过来,前两次建房子,为的不是她或者我的脸面,而是父亲的脸面——她想让父亲发起的这个家庭看上去是那么健全和完整。
这是母亲从没表达过,也不可能说出口的爱情。
那一瞬间,泪流满面,我觉得文中的蔡崇达真的很幸运,他的母亲也很幸运。因为他理解了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也得到了他的理解。
可是在现实里,让我觉得愧疚的是,我甚至没有主动地想要去了解过我的母亲。我不知道她的渴望,我不知道她有什么想要的,我甚至连她喜欢吃的东西都不知道。
如果是在现实里,我们的母亲,想要建一座马上要被拆除的房子,迎来的一定是不被理解的责怪。那是我们不可能懂,也不想要懂的感觉。
作者在后记里说
“我才发觉,我其实不认识父亲,即使我们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严格来说,我只是知道他的人生,只是知道他作为父亲这一角色在我的生活中参与的故事,我没有真正地看见并理解他。”
而对于母亲,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们只是知道她们的人生,只是知道她们作为母亲这一角色在我们的生活中参与的故事,我们没有真正的看见并理解她,也没有想要去这么做。
我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成为了父亲,或者是母亲,在孩子的眼里,我们到底是怎样的模样。
如果,那个提出想要建一座马上要被拆除的房子的人是我们,又会拥有怎样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