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入秋了。
大街上的风,凉的有些砸背。
我满身汗渍,从家里一路急急地走出来,直奔路边的公交车,司机正在吃粉。
师傅,大概还有多久才走?踏上车,我站在门口按捺不住性子,探头问道。
还要一会儿。他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继续低头埋进那一碗粉里。
哦,我转身走下车,继续快速在风里穿行。
一路脑子肿胀,像一只惊恐的小鸡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昨天下午,妈妈突然站在床边抽搐,我从睡意中迅速惊醒。叫她,叫她很多声。她没有应我。我克制住满心的慌张,轻轻的引导她坐在床上,用手慢慢的抚她。她终于从真空的意识中脱身,在我手里的手轻轻的开始活动。我的眼泪差点就要决堤,但是冷静掩盖了这一切。是啊,我们几乎快要忘了,忘了这样的残酷。生活的美好,让我们贪婪的想要更多,但这迎头棒喝,让浮躁多变的我犹如被冷水浇灌。我清醒的意识到,我仍是个战士,保护着家庭的唯一的战士。
面前一张接着一张的轿车,连穿插缝隙都难觅机会。哦,原来到了小学门口。我也曾经在这里上学。我突然有些错乱,脚步也不愿挪动。这里多么单纯,呵,单纯这个字眼,如今已被人们用乱。
就在发作的前一秒,我们还在聊天,我睡的迷糊,妈妈找我聊天。聊着聊着突然发作。我突然好害怕,几年前的那种恐惧又一次袭击了我。
晚上我执意要留下来陪她。夜里始终有意识在控制我不要入睡,我观察着妈妈的一举一动。她的气息,她的翻身,她的一切一切都对我很重要。后半夜,我看了下手机,两点过七分。我整理整理意识,慢慢入睡。
起床喔~妈妈在叫我起床,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她,一切又似乎回到了我们的往常。她穿着睡衣,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躺在我的身旁。轻轻的捏着我的胳膊,说道,肉肉的啊,不像妈妈身上好多骨头。我侧过身,悄悄抹了抹眼泪。
脚步为什么变得沉重,原来这双鞋有些
打脚。一步一步拖着腿,无奈的走着。
怎么没有出租车,哦,想起妈妈和我聊过,小城的出租车已经罢工很久了。
带着不安与不舍,我还是回市里上班了。我没得选,没工作就没钱。这赤裸裸的逼迫,从内到外都在教我认识这凶猛的一切。
坐在大巴车上,我看着周围的人,看着他们恣意而又轻松,鼻子突然一热,一股酸涩涌来,于是拉开车窗,任冰冷的风拍打着我。
我意识到这多么残酷啊,抛开疾病本身不论。可怕的是,当你和你身边的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生活的打击时,它会毫不留情的纠正你,你错了。这是迈向生命的另一个阶段了,不可逆转。
我看得懂妈妈的眼神,她最近几个月已经认为自己恢复到生病前的样子,浮肿褪去,双手不再颤抖,连动作也灵活了很多。她很高兴。我知道。我们都是。
昨天下午这一遭,她有些失落,难掩的失落。我很想抱抱她,但更怕伤害她。我竟有些无措,只能装作没事一样和她聊聊电视剧。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大雨,心烦意乱。多想冲着天空大喊,还有什么,一起来吧,我不怕,我一个人担着,冲我来好不好?
一路走来,我们要经历多少真相。而真相的本质又是多么残酷。这就像一场没有间隔的擂台赛,困难一个接一个的砸向你,躲,你朝哪躲。除了忘掉自己,忘掉意识,抡起你所有的勇气,与它一同毁灭。我想,并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