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醒醒。起来，跑，赶紧跑，那东西要追过来了。”

睁开朦胧的双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围的环境，那个嘶哑的声音再次在小希耳边响起。

“快啊，它就要来了。”

四周是阴暗的，墙壁上满是潮湿的污迹，角落里堆砌的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恶臭。这里很黑，除了走廊尽头狭小的窗户中透过的微光，似乎再没有其他光源了。在这样的环境里，耳边却有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不停地催促，此情此景，小希实在无法对任何人抱有信任。

“你是谁？你在哪？什么东西要来了？”

小希一连问出三个问题，可男人仍旧没有露面的意思，只是躲在某片看不见的阴影里，声音愈发焦急起来。

“快啊，它来了，快跑啊！”

仿佛是为了应和男人的话语，身后走廊拐角处突然传来巨大的脚步声，随着它每一步的落下，整栋楼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呼。”

一股热气掀起地面上的灰尘撞上了她，在猛烈的咳嗽声中，小希来不及思考，生物本能的恐惧驱使着她站起，头也不回地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是刚回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样诡异的地方？”

没有人可以给她回答，唯一能说上话的男人，只是一个劲地催促她快跑。

小希已经开始怀疑，或许这只是一场噩梦，只要在某个瞬间醒来就好了。可即便她再怎么欺骗自己，也无法解释刚才扑面而来的热气中那种无比真实的温度与湿润。

脚步声越来越大，那怪物呼出的热气在她后背的衣衫上液化成水，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其他，她的背后早已浸湿。

双腿渐渐使不上力了，但脚步声却丝毫没有减小，小希甚至觉得，只要一停下，自己就会落入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之中。她想要回头，至少在死前看清楚追赶自己怪物的模样，但耳边那个男人的声音总是厉声制止。

不远处的房门突然打开，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小希的双眼微眯，门口有个熟悉的轮廓。小希没有多想，快步跨入门中，顺手将门带上，然后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大口呼吸。

在怪物离去的脚步声里，小希隐隐约约听见男人最后的话语。

“不要进去！”

“小希，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你吗？刚才门关得太快，阿姨没看清他的长相。”

小希抬头。和自己想的一样，开门的是住在三楼的蔡阿姨。蔡阿姨的丈夫早年在工地里出了事，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支撑整个家庭。也许是丈夫的离去太过悲痛，唯一的孩子就成了她全部爱的寄托。所以哪怕成为其他人眼中脾气暴躁的寡妇，蔡阿姨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到半点委屈。小希也正是因为帮助过她的孩子，才能得到她回敬的温柔与善意。

大口喘气，尽量平复好呼吸后，小希用力挤出个笑容，摆摆手示意不要继续这个话题，随口问道：“这么晚了，小布应该睡了吧。”

提起小布，蔡阿姨的表情明显一僵，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有继续询问，小希起身整理好衣服，正准备道歉离去，蔡阿姨却向她招了招手，示意留下来聊聊。

坐在沙发上，身边散落着大大小小残破的玩具，其中有些还是自己很早前送给小布的。

“把茶喝了吧，先解解渴。”

顺手接过蔡阿姨递来的茶水，小希望向里间卧室的房门。那孩子从小就自卑，上学后经常被同龄的孩子欺负，偶尔被刺激过头的时候小布也会和那些人打架。久而久之，就成了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

“我知道一家私人教育机构，其中有些老师是我的朋友，如果将小布送过去，或许能好一点。”

蔡阿姨张了张口，眼神从茶杯上离开，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先喝水吧，这个问题一会再说。”

再次捧起茶杯，眼神无意间落入杯中。嫩绿色的茶叶在浸泡后沉在杯底，屋子里的光线照入杯中，反射的光线将茶水染成浅绿色。微微漾起的波纹中，倒映着小希苍白的面庞。

有些不对劲！

“蔡阿姨，这茶……”

话还没说完，卧室和走廊同时响起敲门声，力道都出奇地大。

“嘭嘭嘭！”

“那个怪物追来了？”也许是过于慌张，小希将茶水放下的时候，大半茶水洒在了茶几上，浅绿色的茶水像是有生命一般，挪动着朝她所在的方向爬来。

“啊！这是什么？”小希尖叫着指向挪动的茶水，门外怪物与门内诡异的熟人带给她双重惊恐，她伸出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没人回答，惊恐在拍门声中慢慢发酵。

看了看大门，又望了眼卧室的房门，蔡阿姨似乎终于做出什么决定，从茶几下拿出一块抹布，将茶杯旁的水渍擦去。

“小希，快出来，快啊！”

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出现，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大的敲门声，仿佛他就站在门前，正在用力捶打着房门。

“小希姐姐，别走，陪我玩，来陪我玩。”

卧室中传来小布的声音，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哭腔，让人听了心生恻隐。

“小布这么晚了还没睡吗？”她的声音同样带着哭腔，她已经发现了屋内情况的怪异，但她仍然没有勇气出门去面对那个不见真容的陌生男人，或者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现在的她只能寄希望于蔡阿姨对她没有恶意。

“唉，这孩子，一到晚上就喜欢闹腾。”

蔡阿姨叹着气来到卧室门口，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只要再用点力，房门就会被打开。

小希死死盯着卧室门，双腿不断打颤，似乎一会从房门中出来的，不是那个娇小可爱的孩子，而是吃人的洪荒猛兽。

“快啊！屋子里很危险，快出来啊，小希！”

男人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几分钟了，卧室的房门一直在颤抖，但卧室里的人却始终没有出来。小希这才发现，蔡阿姨握住门把的手并不是要开门，而是用力将门拉紧，不让人从里面开门。

视线慢慢上移，蔡阿姨面露焦急神色，嘴唇不断开合，却没有声音流出，她始终重复着一个字。

“跑！”

顾不上其他，小希慌忙起身，几步来到门口。打开房门后，走廊上仍旧是空无一人，没有去寻找敲门的男人，小希回头望了眼卧室门口。

卧室的门已被打开，出来的却不是小布，那是一团比夜色更漆黑的烟雾。蔡阿姨望向烟雾中，面露悲色，心如死灰。

“跑！”这一次终于发出了声音，蔡阿姨的声音中透着绝望，同时也带来了希望。

小希迈开步子，朝楼下跑去。她想要回家，但直觉告诉她，家里一定也发生了某种变化，那个平时最温馨的地方现在可能比地狱更恐怖。

“不要往下跑，往上，往上才有光。”

男人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小希却没有仔细去听，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蔡阿姨家的诡异经历，以及最后出现的那团黑雾。

三楼、二楼、一楼……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小希满怀期望地望向楼道的出口。

想象中的街道并没有出现，更别提路灯的灯光了。小希将手机打开，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一面深灰色的墙壁，墙上遍布裂痕，混杂着各种液体的污水顺着墙壁上的裂缝流出，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她将手电回头照去，那团烟雾并没有追来，楼道里静悄悄的，除了挪动鞋子与地面的摩擦声外，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出口呢？我明明已经下了三层楼了。”

抱着侥幸心理，小希往前走了两步。当手电光照射到地面时，本不应该出现楼梯的地面却延伸出一段向下的阶梯，阶梯在十余节后再次拐弯，如同上三层楼梯一样。

“我明明记得，我住的楼房里没有地下室。”

悄悄咽了口口水，小希扶着扶手，慢慢朝更下层摸去。

“嘎吱，嘎吱，嘎吱……”

像是老旧的门不断开合的声音，随着小希往下深入，这声音越来越大。

“谁会在这时候不断开门关门？”

小希有些害怕了，破门开合声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但一想到蔡阿姨家的烟雾可能在上面蹲守自己，小希还是壮起胆子继续往下走去。

终于来到最底层。这里的空气比上层更加湿润，两边的墙壁上可以清楚地看见许多霉块。

小希将手电照向前面，小声问道：“有人吗？”

“嘎吱”声骤然停顿，随之而来的是有人站起的声音。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转身，随着他的动作，黑暗中传来铁片碰撞的声音。

小希赶紧用手捂住手电灯口，屏住呼吸。她的全身肌肉紧绷，双眼死死凝望着身前。她既希望有人能出现，又不希望那人离自己太近。她已经做好准备，一有危险，立马往上层跑去。

脚步声在她身前两三米远的位置消失，那人很可能在那里停住，好在他没有带灯，然而即便是这样，小希仍然不敢肯定对方是否看见了自己。因为在她眼中，已经能模糊地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

过了大概两分钟，那身影似乎没发现什么，又回到了远处，很快走廊里再次传来“嘎吱”声响。

小希松了口气，正准备往上走去。在转身的刹那，手电照到了刚才黑影伫立的地方。只见地面上留着一张泛黄的纸条，纸条上歪歪斜斜新写了几句话：

“如果你是唯一的幸存者，请不要在这里停留，往上走，去找光，找到光你就能从这片噩梦中脱离。我不管你们以前对我是什么看法，这次请一定要相信我。——老锁匠”

老锁匠是一楼的住户，据说从前当过小偷，被人打伤后送进了监狱，坐了几年牢，出来租下了楼房里其他住户的仓库。守着十余平米的家，做着修锁开锁的活计。偶尔也有其他住户会找老锁匠去修门，但无不是寸步不离地在旁边盯着，生怕他顺手偷走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

望向远处“嘎吱”声响起的方向，小希慢慢攥紧了手中的纸，眼眶有些湿润。

她很想问问老锁匠“唯一的幸存者”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对方留下了纸条，就说明不便露面。有了几段诡异的经历，小希已经不会再天真的以为这里是她一直居住的楼房了。

直到离开地下，来到一楼，男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小希没有着急往上走去，她现在有太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你到底是谁？”

她对着四周的黑暗问道，尽管看不见人影，但她相信男人就藏在某个角落里。

寂静。

半分钟后，男人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急切。

“你不会想知道的？听我的，往上走，找到光就可以离开了。”

“你为什么帮我？”

“快走吧，等你离开了，什么都会知道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很多东西我不能向你透露，你一旦知道了，就再也无法离开了。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留下的地方。”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男人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复强调和催促她离开这里。

“最后一个问题，我要怎么相信你。”

这次男人很久都没有开口，似乎是在犹豫。

“我曾是你生命中的曙光。”

仿若雷击。小希踉跄了两步，站稳身体后，眼泪却无声而流。她还记得男友当初表白的时候对她说过，愿意化为自己生命里的光，为自己驱散所有阴霾。

而现在，这句话从一个陌生男人口中说出，用的是过去式。她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也强迫自己不去想出现了什么结果。既然男人一直催促她离去，她决定不辜负他的期望。

就这样，双方一直沉默地走到了六楼，谁也没再开口。六楼是楼房的顶层，男人和老锁匠都说要往上走，才能找到光，那么这一层应该是光最可能出现的地方。

很突兀地，一个诡异的声音凭空出现。

“小希姐姐，我们来玩躲猫猫吧，你快藏好，我来找你了。”

小布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宛如呜咽。小希刚才还在庆幸那团烟雾或许已经放过了自己，现在看来是想多了。

她再次跑起来，在走廊上来回奔跑，寻找可能出现光的地方。走廊的窗户、楼顶的天窗、排水的小洞……所有地方都被堵死，即便是窗户缝隙中漏进来些许微光，也不足以照亮这深如泥潭般的黑暗。

小布的声音正在慢慢逼近，他的速度不疾不徐，好像是追捕猎物的猛兽，正在享受猎物临死前的恐慌。

“难道在屋子里？”

小希清楚地记得，蔡阿姨的屋里是有光的。然而她同样明白，那种光虽然明亮，却没有给她带来希望，反而是将她推进另一个深渊。而那个深渊，正在朝自己靠近。

“先躲起来吧。”男人的声音略显疲惫，仿佛在空气中挣扎了很久的鱼儿，即将回到水中时，意外撞上了玻璃鱼缸。那种从绝望到希望，又从希望跌回更深的绝望中的经历，让他本就没有希望的内心更加绝望了。

楼房的每一层都有一个杂物间，里面堆放着一些卫生工具，小希躲藏在杂物间深处，用卫生工具遮挡住自己。关于光的线索，她没有丝毫头绪，现在只能祈求烟雾不要太早发现自己就好。

没过多久，走廊里传来烟雾的声音，它的声音里透着兴奋，小希一想到被它找到后的场面，就浑身直哆嗦。

“嘭！”

走廊里靠近楼道的第一间房门被粗暴地推开，门撞在墙壁上引起的颤动传到了杂物间里。

“没有呢？小希姐姐，一定要躲好哦。”

很快第二间、第三间房门也被推开，同样空空如也。走廊里除了四间房门，只剩下杂物间，很快它就能找到自己。

开门的声音停止了，它似乎是停在某间门前。

“是这里吗？小希姐姐，你会躲在杂物间里吗？”

声音响起的时候，小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攥着扫帚，她决定在烟雾开门的一瞬间用力拍打它，不管能不能给它造成伤害，至少要最后再做一次反抗。

“看来不在呢，那我去剩下的那间房子里找你哟，可千万要躲好啊。”

烟雾没有打开杂物间的门，也许是想继续恐吓自己吧。

“嘭！”第四间房门被打开，还没听见烟雾的声音，另一个更加粗犷的声音便传出来。

“她娘的！老远就听见你在叫唤了，玩捉迷藏，捉**捉，死了都不让人清净。”

又是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关上，随后走廊安静下来，许久都没有听见烟雾的声音。

“小希姐姐，我知道你在杂物间，快出来吧，再玩下去邻居们都有意见了。”

杂物间的门锁缓缓被转动，这次烟雾似乎动真格的了，它不准备继续再玩下去。

“咔嚓，咔嚓……”

就像是生命的倒计时，每一次转动都是生命在流逝。

“啊！”

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小希将门用力拉开，一边大叫，一边闭着眼睛挥舞扫帚朝外面跑去。穿过烟雾的时候，小希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那股寒意剥夺了她浑身的力气，让她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上。

“呼呼呼……”

望着瘫软的小希，烟雾慢慢膨胀，最终化成一只狰狞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呼吸出的热气化为液体紧紧黏附在小希衣服上。

门再一次被打开。

“你他娘的听不懂话是不是？总吵吵，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一个壮汉骂骂咧咧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巨兽模样的烟雾，也不害怕，可当他视线落到小希身上时，却是满脸诧异：“还活着？难怪这东西死追着你不放。”

转身进屋，随着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壮汉双手持着两个摔碎的啤酒瓶，径直冲向烟雾巨兽，一人一兽就这么缠斗起来。

“跑，快跑，大叔这是在救你，不要辜负人家的好意。”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跑？往哪跑？蔡阿姨为了救我，不知生死，现在这个大叔也在救我，我要是跑了，对得起他们吗？”

小希挣扎着起身，跑回楼道取出灭火器，她不知道能不能对烟雾造成伤害，但已经山穷水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白尘在空气中扩散，很快将整个六层都笼罩住，大叔、烟雾、还有男人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

“咳咳咳”，小希在烟雾中剧烈咳嗽，她极力睁开眼睛，想要看看烟雾是否还存在，可她的视野里除了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一阵清风从楼顶灌入，天花板仿佛正被一双巨手移开，来自外界的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白尘渐渐消散。

走廊里，烟雾与大叔都已经消失不见，另一间打开的房门中，一个年轻的男人靠在门口冲她招手。

“小希，你终于回来了。看看今天我做了什么好吃的，快进屋吧，不然一会菜都凉了。”

捂着嘴巴，小希哭出了声。

终于，终于摆脱了那个噩梦，回过神来发现一切都还安好，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她朝着男人走去，脚步越来越快。男人缓缓张开双手，想要给她一个拥抱。

“不要过去！他不是我，光已经出现了，快离开！”

嘶哑的声音再一次在小希耳边炸响，那个一直催促着小希离去的男人的声音如同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地让她止住了脚步。

“小希，你怎么了？快进来啊，平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不要相信他，不要过去，它是恶鬼，是烟雾！”

两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温暖如初春的阳光，一个暴躁如寒冬的冰雹。

“小希，是我哪里没做好吗？咱们进来好好谈谈，好不好？”

门口的男人还在循循善诱，他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要牵引走活人的魂魄。

小希一面摇头，一面后退。她仍然不知该相信谁，但只要保持足够的距离，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眼看着小希慢慢后退，门口的年轻男人不再微笑，他看着越来越远的女孩，表情逐渐扭曲，气急败坏。

天花板已经彻底被移开了，曙光照入进来，黑暗被光明驱散，男人的身影渐渐随之消散。

小希抬头，看了眼天空，两眼一黑，晕倒过去。

……

“快快快，这里还有人活着，准备一副担架，让医生快来。”

“搭把手，把这块大石头移开。”

“这次地震级别这么高，房屋都破损得不成样子了，这个女孩竟然还活着，简直是奇迹。”

“这栋楼好像只有她幸存下来，我们要是能再早一点赶到就好了。”

救援官兵将最后一块破碎的墙壁挪开，露出废墟下的景象。

一个女孩倒在地上，缓缓睁开双眼。她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悲伤，眼泪已经先一步流下。而在她身侧，一个年轻的男人用身体挡在她上方，他的脖子被钢筋刺穿，他的嘴巴贴在女孩耳边，仿佛最后说着告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