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羽非（版权所有，禁止转载）

　　十八岁之前，喜欢一个人，就以为会喜欢一辈子这么长，会想，就算以后结婚生孩子，喜欢的始终会是他。顾思思一直这样认为的。

　　刚上高三的顾思思显然是兴奋坏了，内分泌失调，爆了一脸痘。随后，残留在身体里的余火让顾思思不甘寂寞，向认识了两年，见面不超过二十次的表哥的同桌兼好友表白。

　　心智没长全的顾思思用了最老套的方法，一条QQ短信发过去，罗里吧嗦一大堆总结成一句话，“程立，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可我就是喜欢你，怎么着吧。”

　　两人关系还行，程立长得帅，顾思思平日里就好这口，有点啥缺德损事，怕表哥不帮忙，都找程立。

　　所以，程立第一反应这是玩真心话大冒险呢吧！一点也不奇怪。

　　顾思思用了一大堆话解释清楚，没玩，是认真的。

　　只是，人家程立有女朋友，总不能横插一腿吧，这事顾思思可不干。

　　程立过来人，比顾思思大一届两岁没白长，对这个妹妹一样的女孩苦口婆心的劝阻道，“好好学习，有什么事情高考之后再说，别学我和你哥，高考成绩烂出天际来……”

　　被拒绝是情理之中，被答应了那才怪嘞，顾思思挺难受的，毕竟活了十七多年了，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出师不利，多少心里有些事情不自在。

　　几句不当回事的嘻哈话发过去，这事就算完了，当然，是在不去招惹程立的情况下。

　　如果要让十八岁的顾思思再去选的话，铁定不会在被拒绝了之后还去招惹程立。

　　也只有到了十八岁的顾思思才知道。高三最后的七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从天堂掉到地狱。

　　每每让十八岁的顾思思想起都忍不住爆粗口，“他妈的当初就是个傻逼吧。矫情个啥劲，不矫情那日子就不能过了可是！”

　　这些，都是在上了大学，身边没有程立时想的。

　　去山窝窝里当兵的表哥受了三年的苦，退役回来了，距离顾思思喜欢程立也三年。

　　表哥回家，一群狐朋狗友自然是不能放过他。市里最好的酒店撮一顿去。

　　当顾思思顶着一头风雪出现在门口时，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流转。

　　不知是谁干咳了一声说道，“猴子你妹来了啊，越来越漂亮了。”

　　顾思思也挺尴尬，伸手理了理弄了几个小时，却被风吹成鸟窝的发型憋出一句，“外面下雪了，有点大，路滑。”

　　这也算是解释了迟到的原因了。

　　“思思过来坐这吧。”为数不多的女生之一开口，站起来为顾思思拉开了椅子，笑的一脸温柔。

　　顾思思应了一声走过去，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

　　进包厢这么长时间了，这才敢名正言顺的看他一眼。

　　“都变帅了吭，早知道你们是潜力股，上学那会我就先下手为强了。”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顾思思想，这不正是当初追程立那会常说的话吗！

　　“程立你要是错过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可是潜力股，潜力股，潜力股。重要的话说三遍。”

　　顾思思想到今早镜子里的自己。相比较而言，的确变化不小。

　　吃了三年的葡萄籽，黑巧克力也变成了嫩白豆腐了，165的身高硬生生的瘦到两位数。长期练的瑜伽也有点效果，走在人群里挺直的背也不会看起来太平凡。

　　而回味起刚才一扫而过程立的脸，顾思思又像以前那样自卑了。

　　他还是那样的好看，用好友的话来形容就是，“戴一眼镜，整得倒斯文败类。”

　　顾思思偏偏就喜欢斯文败类，每次喝醉了酒，抱着酒瓶就大喊一句话，“给小仙女找个斯文败类的小哥哥来。”

　　“思思，思思，顾思思。”旁边的人猛拍桌子顾思思吓了一跳，撇了一眼开口，“秦淮你干嘛，吓死我了。”

　　秦淮笑的一脸寒颤，“我吓死你了，你吓死我们了。喊你多少声了，愣是没反应，心跑哪去了？”

　　顾思思干笑了两声，指了指表哥，“我在想，许给我的兵哥哥嘞，499个，怎么一个也没见着。”

　　顾思思想起兵哥哥，手掌忽然握紧，嘴唇抿成一条线。

　　那年，程立在大学又谈了一个，与顾思思的约定变成了屁话后，顾思思不认输的给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表哥打电话，“我不要喜欢程立了。给我找个兵哥哥，兵哥哥阳刚之气重，防鬼。”

　　表哥当初也是为了安慰顾思思随口答应，“行，等高考完，就给你找。”

　　表哥是知道内幕最多的人，顾思思那档子破事他都不好意思说，只能笑笑说道，“行，回头就给你找。”

　　顾思思眯着眼睛笑，“好嘞，回来给我发照片。”

　　说完，顾思思心虚地还看了程立一眼。

　　程立是没什么表情，低头玩手机，不时和旁边人唠几句。

　　顾思思一阵心酸，呡了口手边的水，不再说话。

　　饭桌上热闹一片，十几个老爷们聊的不亦乐乎，就顾思思像个傻瓜一样干坐着，不时和闺蜜聊几句。

　　“见着渣男了？”闺蜜戳了几下。

　　顾思思郑重其事的回答，“见着了，强调一句，不是渣男。”

　　闺蜜迅速回了两个撇嘴的表情，“可拉倒吧，当初还不是你先叫的渣男，骂的可起劲了，现在尴尬了吧，连个招呼都不敢打。”

　　顾思思当初非认为是程立劈腿了，刚开始还装的一本正经，保持理智，发条短信，直接把人给删了。

　　是后来越想越委屈，就重新加了QQ，把人骂了一顿，又删。再过段时间，打电话，让程立承认自己是渣男，没有骂错他。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很多情节都记不清楚了，顾思思也只记得程立说的那一句，“我是对不起你，但是，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当初，顾思思提出分手的时候，程立还没谈，只是在保持暧昧而已。

　　之所以早就想结束，是不想异地恋而已，更何况，程立当初说的是高考后，再在一起。不算出轨。

　　这些，都是电话里说的，不知真假。当然，和女朋友没分，是假的。

　　忆起往事，顾思思干笑，收起手机，饮光了不知谁递过来的酒，酒微辣，呛的眼睛通红。

　　“没事吧？思思？”

　　“没事，我哥回来了，大家使劲喝，喝穷他，谁让他现在这么有钱。”

　　不知是在逃避什么，接下来，顾思思彻底的嗨翻了全场，释放了天性，人来疯。，和周围人打成一片。

　　“我出去抽根烟，房间里有些闷。”噪杂中程立凑在旁边人耳朵跟前说了一句，正嗨着的顾思思瞬间捕捉到。

　　“喝的有点多，上个厕所。”顾思思不知这么想的，就这么跟了出去。

　　外面的走廊空荡荡的，从附近包厢里传出来的喧哗让顾思思脑袋发蒙。

　　走了几步。顾思思就停住了，拍了拍脑袋，“傻了吧，跟出来干什么，难不成真要履行当年的承诺，脱鞋呼他脸上啊。”

　　顾思思转身，扶着墙慢悠悠的往回走。

　　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靠近时，下意识的，顾思思回头。看到了想见的人后，又害怕的后退了一步，倚在墙上。

　　四目相对，一时间，没人开口。

　　“那个，你……”还是顾思思忍不住，先开口，只是大脑缺氧，不知说些什么。

　　顾思思身体又开始发抖了，和当初程立同意两人在一起时一样，和打电话骂他想不起词来一样，抖动的频率相似。

　　“又发抖了？”程立笑着，眼睛沾染了笑着，笑的弯弯的。

　　以前，顾思思最爱看程立这样的笑了，现在，告诉自己不喜欢了。

　　“嗯，有点。”顾思思勉强开了口，没让眼泪掉下来，腿抖的更厉害。

　　“这几年，还好吗？”程立像是忘了当年的事情一样，像老友一样和顾思思聊起天。

　　顾思思咽了下唾液，仔细想想，这些年好吗？

　　不敢恋爱，只过双十一，还他妈时不时想起一张斯文败类的脸。这算还好吧？

　　“嗯，还好。”顾思思扯出一个笑容，肯定是比哭还难看，摆摆手，不再去看程立，也不敢问他，好不好。

　　如果不好，她会难过。好，她也会难过。

　　没有程立的顾思思一天也过得不好，为什么没有顾思思的程立可以过得好。

　　“我先回去了。”顾思思不知哪来的力量，走的飞快。

　　开门，接着咣的一声关了门，热闹的人群寂静，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像是个小丑一样被打量，顾思思脸瞬间通红。

　　“那个，我妈说，我得回家了，我先走了。”顾思思动作慌乱的抓起包，捞上桌子上的手机。

　　大家心知肚明，都没拆穿顾思思的谎话，手机都还在桌子上，她妈是怎么给她说的。

　　顾思思推门正要离开，程立恰好要进来，站两人撞了面，顾思思迅速低头，不敢看他，“我先走了。”

　　顾思思没听到有人说等等，程立他，不会挽留。

　　出去时外面的风雪更大了，一如2015年的那场。

　　雪凉凉的，落到脸上瞬间化冰，和眼泪融为一体，落到地上的雪堆里。

　　记得，2015年的第一场雪的第一个清晨，我决定，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如今，2018年的第一场雪地里，我还是没有忘记你。

　　手机提示音响了，是好友发过来的一张截图。

　　程立三分钟前发的朋友圈，一行字，配图是顾思思狼狈离开的身影。

　　“你走好，会更好。”

　　删了他三年，顾思思就以另一个女生的身份看了他三年的动态，每条动态都点赞，每次伪装成漫不经心的聊天，自以为无懈可击，原来，他都知道。

　　风太冷了，顾思思的指尖都冻的发抖，擦了好几次滴落在手机上的水痕才拼出一行字。

　　“他把人家的腿照的好粗，人家明明这么瘦。”

　　过了半响，好友的信息才发来，“想哭就哭吧，天这么冷，眼泪也会变成冰，没人会看见。”

　　街面上覆了一层积雪，从上空看，四四方方如同一个雪窖，顾思思就蹲在中间，哭着，笑着……

　　是知道真的完了吧。没有以后，一切不过是顾思思的一厢情愿。

　　程立的答应，不过是在旧爱离去，新欢未到的节骨眼里，顾思思恰好出现。

　　他来的匆忙，去的洒脱。只有顾思思一人，不知疲倦的，唱了三年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