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做老师。
记得读初中时,作为成绩较好的优秀生,经常会被学校要求写一段自己喜欢的名言和自己的志向,然后连同照片贴在学校的光荣榜上。
那个时候上榜的很多同学的志向都是成为科学家、成为医生,或者是这次是科学家,下次就填医生,而只有我,目标一栏三年都是整整齐齐地写着:老师。
那个时候经常被同学问,为什么你想成为老师,每次我都会说,因为我觉得自己只会做老师啊,你看我没有一点特长,除了教书还能做什么。
这倒是事实,在那个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也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初中时代,成为一名老师真的是我幻想到的自己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因为自己好像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了。
成为老师的梦想在我大学毕业的第一年就成了真。确切的说,应该是大学毕业的前一年,因为那一年我凭着满腔热血远赴泰国支教了一个月,算是第一次圆了我的老师梦。
也许是那次的支教让我对老师这个职业的体验感很好,所以在我考研失败的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就找的和教育相关。
而到后来研究生实习、毕业找的也都是老师相关的工作,从这个方面来讲我还真的很“专一”,因为直到现在,我都没想过要从事除老师之外的工作。
但是直到现在,当自己真的在这个行业待了几年,从教育机构到学校都体验过,并且和身边做老师的朋友沟通过之后,才发现包括我自己在内的很多人在此之前都并不了解老师,老师这个几乎人人都羡慕的职业,被人误解了太久。
真相一:老师的寒暑假都是用平时的加班换来的
老师有寒暑假这点是被很多人羡慕的,特别是对于那些每天996的上班族来说,漫长的假期真的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了。
在正式进入学校当老师前,我对那些拥有寒暑假的学校老师羡慕嫉妒恨,仿佛寒暑假可以消除掉老师职业的所有委屈。但真的进了学校,才发现真相并不是这样,别人看到的寒暑假,都是老师们用一个又一个默默无闻的加班换来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正常的工作都是朝九晚六,如果加班一般都是有加班费的,即使没有加班费,也会在别的方面对你有所补偿。但是教师行业由于特殊性要每天早上7点多到学校看早读,而在广州,高中生的晚自习要上到十点钟。
如果哪天“不幸”又有早读又有晚修,就意味着要朝七晚十,一天在学校工作15个小时,是正常上班族工作时长的两倍。
早七点上班意味着六点多就要起床,对于习惯每天晚上十一点多甚至十二点睡的我来说,早起简直是一场灾难,有好几次都是卡着7:30的时间点到学校。但偏偏教师又是个鼓吹奉献的行业,后来学校硬性规定早读老师必须要在7:20前进班,再后来又往前提到7:15分进班监督学生打扫卫生。
就这样我的睡眠时间不断被压缩,每天能多睡一分钟都是奢侈的。那个时候很怀念之前在教育机构每天朝九晚六的日子。
我上学期每周有三个早读,两个晚自修,等于每周有两个工作日要工作15个小时,有两天要在晚上10点后坐末班车回家。而这些工作并没有很多的加班费,因为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
后来和同行聊天才发现我的情况还算好的,我一个朋友前段时间去了一个私立学校,学校每天六点多早读,他每天五点多就要起床,别说没有自己的个人时间,连最基本的休息都无法保证。
真相二:上课真的只是老师工作的一部分
虽然现在说老师只用上上课就行了这样言论的人少了很多,但可能真的很少有人知道老师每天要做的工作都有什么。
对于老师来说,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当然是最基本的,但其实现在光做好这些都要花费好多时间。
我上学期开学的时候,一周分了18节课,外加一节班会、两个晚修、三个早读。由于课型不一样,还要同时备两个课,因为带了两个班,所以要批改两个班的作业。
作业是每天都要布置的,也是每天都要改的,平均下来等于我每天要上5节课、备两个课、再改70多份作业。
我这里只是拿我自己举例子,也有的老师课比这个少些,但目前一个老师带两个班的课是常态,所以大部分老师其实工作量都和这个差不多。
你以为每天光做这些就够了吗?不,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实际上的情况,要比这个多很多,比如,每个班里总会有不写作业的,也总有家长因为担心自己的孩子要和你交流的,所以除此之外你还要和家长做反馈,还要去抓那些不交作业的、不听讲的孩子的学习。
当然,这些都只是学校不开会,或者不举办活动的时候,如果有临时的开会、通知,事情就会更多。所以很多老师都会抱怨,备课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就算不上晚自修,也要把教材拿回去加班备课。
真相三:班主任约等于全职保姆
在做班主任之前,我真的没想到班主任的工作会这么杂。
除了正常的教学外,还要每天三次督促学生打扫卫生、管控手机、处理男女生恋爱问题、处理女生之间的矛盾、解决家长的各种问题,一天二十四小时在线回复家长或请假、或咨询的等各种消息,以及解决学生突然生病或受伤的突发事件。
学校为了营造各个班级之间相互竞争的环境和氛围,每天三次卫生检查、每周班风评比、黑板报评比,早读评比,稍不注意自己连同班级的名字就会被挂到学校的群里接受批评。
而在做这些工作的同时,还要依然做【真相二】里一个普通老师应该做的工作。
我第一年当班主任的时候,第一学期有四个月,我作为班主任分别组织学生搞了军训、运动会、国际体育节、校园艺术节等四个大型活动,而每一场大型活动都需要提前组织至少一星期,有的还要占用周末时间。
对了,正常来讲,班主任也是没有完整的周末的,周日晚上就要回学校看晚修,周日上午就要开始盯着各种群发学生周一返校的注意事项的通知,处理家长打来的或请假、或周一班级和学校的各种消息或电话。
双休日?根本不存在的。
真相四:老师比学生还不期待期中考试
这一点也是我做了老师之后才知道的。原来期中或者期末考试之后,各科成绩都要评比,同一年纪的比,学校比,全区比。
期中考试,看似是在比成绩,其实更像是对老师的一场批斗大会。
一个老师,哪怕你的师德再好,但学生不出成绩就说明你不是个好老师。所以在考试前,总想挤时间给学生多上点课,再复习复习。
记得我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在午休前挤20分钟的时间给学生讲课,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学生的不理解,认为这个老师太多事,太严肃。
总之,老师就是一个需要用别人的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的行业。有好多次看着那些不学习的学生,都有种使不上劲的感觉。久而久之,也会怀疑自己的价值了。
真相五:老师越来越不敢批评学生了
现在有个非常常见却又很畸形的现象,那就是家长希望孩子出成绩,对老师说要严管孩子,但一旦老师管教中孩子有什么问题,又会回过头找老师负责。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孩子越来越脆弱了,别说老师了,就算是家长在家都对孩子打不得骂不得了,又怎么能把这种严格管教的方式,托付给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师呢?
而另一方面,现在单亲家庭的孩子越来越多,很多孩子身上的不自信、敏感等特点都是原生家庭带来的问题,光靠学校教育根本是治标不治本。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去年我带的班里30个同学有6个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我并没有说单亲家庭里成长的孩子性格一定不好,但光从我的班里来说,这几个孩子性格和习惯上的问题确实会多一些。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身高180的男孩子,因为违反校规私带手机被我没收了手机,但他本人有点手机上瘾,自从手机被收了之后就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跑到我办公室找我要手机,有好几次都因为被拒绝而歇斯底里地怒吼,他那种不顾一切想要手机的状态把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惊呆了。
后来看他情绪实在太过于激动我就把手机暂时还给他了。每次和他妈妈反馈,他妈妈都同样表示无能为力,这个孩子的父母在他2岁的时候就不在一起住了,她妈妈一直觉得对他有亏欠,而孩子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乖戾。
每次开会,学校一方面说要严格管理手机问题,营造好的学风,而另一方面,学校领导又每天在班主任群里发某某学校学生跳楼的新闻,提醒我们班主任要关注学生的心理问题。
班主任成了夹在学校和学生之间的一个秤,管多了不是,管少了也不是。而同时我们也知道很多东西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就能解决的。有段时间我每天都处在这种管还是不管的纠结中。
管得松了,学生学习不在状态是你班主任的事,管得多了学生出了什么事还是你班主任的事。
最让我寒心的是由于当时我们的部分不属于公办学校的性质,领导开会时明确表示就算出了什么事学校也不会为我们撑腰,真的让我寒透了心。
真相六:并不是每个老师都有高额年终奖
很多人说老师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年终奖还是挺高的,还有高额的住房公积金,所以应该知足。
但这种现象只适用于公办在编老师,而对于私立、民办和辅导机构的老师来说,这些根本是不存在的。
而越是在大城市,公办在编老师的数额越少,要交高昂学费的私立学校就越多。所以相比于公办在编老师,可能那些编外老师才是更大的群体,而对于这些老师而言,上面这些福利是几乎没有或者是少得可怜的。
而学生和家长又往往会对这些老师要求更多,拿我之前所在的国际学校来说,家长交着高昂得学费进来,就有一种让老师为他们服务的心态,而且他们往往认为既然交的学费多,老师的工资肯定也高,理应拿出更好的服务态度来。
但事实是家长们交的高昂学费并没有进老师的腰包里,而真的身处这个环境,才知道作为这其中的老师有多委屈。
所以对很多编外老师来讲,考上编制才能拥有幸福生活。但大城市编制的激烈,和很多学科编制的限制,又让入编变得可望不可及。
真相七:老师比家长还想退出家长群
当家长群逐渐“变质”后,被家长群绑架的,除了家长,还有老师们。
因为一直做班主任的缘故,每次都需要在班级群里发各种通知,而我所在的部门的特殊性,更是凡事都需要班主任去催,所以家长群就成了班主任催各种费和各种表的阵地,每个月的餐费、书本费、住宿费、班费、防疫通知、安全通知等等。
特别是疫情期间,很多通知都是今天发明天就要全体回复,一个班里若有一两个不爱看群消息的家长,那班主任就要一直催一直等。
而各科老师也好不到哪里去,每次成绩出来,总分表、排名表、进步情况、退步情况,都要详细地在家长群里做分析,分析完还要对问题多的孩子,一个个和家长发私信聊。
有了微信群的存在,老师越来越像客服,每天都在无形中加班。
说了这么多,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吐槽,我也深知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苦衷。这些只是从业这么久来,包括和很多同行交流后,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看法。
老师这个有寒暑假、有双休的光鲜亮丽的行业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美好和轻松。在这个内卷很严重的时代里,学校要成绩,家长要成绩,学生要自由,老师往往是夹在中间的那层人。
而我相信,绝大多数老师的初衷,都是为了学生着想的,每个老师的心里,装的都是他的学生。
所以希望家长们也对老师多一份谅解、少一分责备。
老师是一个需要情怀的职业,我见过很多的老师,拿着微薄的工资,却兢兢业业地执教多年,因为他们放不下的,还是那群学生。
虽然看到了这个行业的各种不好,也曾抱怨过自己的收获和付出太不成正比,但是若现在问过做老师后不后悔,我还是不觉得后悔。
关于未来的职业选择,我还是想走教育这条路,做教育相关的工作。至于原因,好像和小时候一样,感觉除了教育,自己好像真的不会做别的了,也许未来这个想法会随着生活阅历的变化发生改变,但至少现在,它还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就算是做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匠,好像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