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在农村,我在很小的时候,便和同龄的农家孩子一样,学会了干农活。
几岁时便和小伙伴们一起到田边去割草,然后背到生产队的场屋(供生产队养牲畜的地方)去换工分,只记得每天都随着大一些的孩子们去交青草,有专人过秤,记录,至于换了多少工分,自己并不知道。大人们也从不过问。
回到家里,我的任务是为在厨房忙碌的奶奶在灶旁烧火。开始是烧不好的,火老是烧着烧着就烧到灶口外面来了。每看到火烧到外面,我便十分慌张,因为灶旁有时堆着好多柴草,稍有不当便会引起火灾。
烧的次数多了,便知道如何对付了。有时奶奶烙单饼,我也会烧鏊子了,偶尔有来串门的邻居看到,总是夸讲我灵巧能干。
十来岁时,我便是母亲的好帮手了,我家菜园地里锄草,浇水,施肥等,妈妈都把我带上,我也尽心尽力地干着我所能干的活儿。
现在印象最深的是为庄稼喷农药和挑水,这两件活儿都是体力活儿。
土地承包到户,因为有了自家的土地,需要干的农活就更多了。我已由原来的割草、烧火、浇水等,又试着承担了偶尔的喷洒农药,担水等需要出大力气的活。
第一次为一小块地上的棉花植株喷农药,是在妈妈太忙,而棉花的花蕾上又已长虫子的情况下。妈妈给我兑好半桶药,告诉我尽量不要把药沾到皮肤上,我背上药桶就直奔棉花地了。
农村的孩子干农活是不用刻意学习的,长期的耳濡目染即会了。虽然第一次使用农药桶,但喷头上的药水均匀地洒在每一片叶片上,每一朵花蕾上。开始还好,没过多久双肩便勒得很疼。背上的本就半桶水的药桶,仿佛一个大力士般将我往后扳去,我只好尽力把身体往前倾,几乎是驮着药桶了。
待到把几分地的棉花植株全都喷上农药,我已累得双肩疼痛,似被人勒了脖子一般直想呕吐。
再着就是担水,因为母亲要干农活,所以,每天上午割草回来,我便挑上水桶去井边打水。
全村人共用一口水井,逢到干旱季节,水井内的水少得可怜,似乎只浅浅的盖着井底。
井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井口的大青石已被常年累月来取水的人踩得溜光水滑。每次把桶往井下放的时候,我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稍有闪失,人或着井绳跌落于井中。
从井口往下望去,黑黝黝的,只有井底的水面有些光亮,仿佛不太明亮的镜面一般。
摇动四、五米长的,有些沉重的井绳,把井绳尾端的水桶倒扣水面往桶里灌水,然后,再把水桶提上来。这即是技术活,又是力气活。对于既没有力气,也没有技术的我来说,把桶续进井里灌进去半桶水,再提上来,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有时是三番五次的摇动井绳,由于力气小,晃动的幅度也小,尽力操作的结果往往是,水桶象有意逗我似的侧坐在水面上,悠悠地荡啊荡啊,水桶口就象是张开的大嘴,调皮地对着我笑啊,笑啊!
偶尔一次,水桶终于可以侧翻在水面上,灌进半桶水,我便欣喜若狂,连忙将井绳拉直,不让桶再灌进去水,若水多了桶重,我是拉不上来的。等一下一下用力收绳最后将桶提上来,我早已累得虚汗直流了。
把两半桶水挑回家,也是一件费力气的事,把扁担上的钩子直接挂到桶梁上,个头不太高的我,担起扁担,水桶几乎要碰到地面上了。这样走起路来会很困难,桶会不断地碰到地面上,说不定还会搞得水花四溅。
这样的两半桶水,我每走二十来步,就累得不行,肩头被压得疼痛难忍,我咬着牙坚持着往前走,坚持了五、六步或七、八步,实在走不动了,就停下脚步慢慢蹲下身子,将扁担从肩头取下至小臂上,站在那儿歇息一会儿。
一担水挑到家,要走六百来米,这中间我需歇四至五次方可。每年暑假中,我每天至少要挑水三次,余下的都是母亲早晨出工前或傍晚收工回来后再各挑一担。
农村人是勤劳的,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抢着做事,尽管有时力不从心也从不推诿。农村的妇女们更是勤劳俭仆,她们既要下田劳作,还要照顾一家老小的饮食起居,象挑水这样的活她们也多是揽在自己身上。她们认为男人们要上山采石头,下田里耕种,那都是要出更大的体力,所以劳累而繁琐的事务,她们都默默地独自承担。
虽然许多年过去了,但象挑水、喷农药这样出体力的农活儿,我却一直记得。也正是在年少时经历过这样的历练,所以在之后的几十年中,我所遇到的挫折和困难,都能微笑着从容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