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看小说里描写的过年,有社火、杂耍、篝火、大锅饭……可我印象中的年,却一直平平淡淡,甚至简单到有些乏味。
也许正因为这样,我对于如今“年味变淡”一类的说法,也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我本就不喜欢过年的缘故吧?
我只是记得,有时候年前几天,爷爷会拉着我一起写春联。爷爷是个文化人,我也多多少少学过些书法,小时候不知道藏拙,便开心地显摆自己的才华,爷爷也乐得炫耀祖孙情深,展示孙辈聪慧,有书香门第的气质。我们俩便会准备大量的红纸,把屋门楼门院门地下室的对联都写个遍,还要给姑姑伯伯送上一些,再多余的红纸,编写成车联,或是“开门见喜”一类,到处贴。那时爷爷还反复对我念叨着“平平仄仄平平仄”的口诀,可也不过用了几年,如今的新年,还是更愿意贴买来的春联,亮片金字的设计,还是要比儿童粗糙的习作考究太多了。
我只是记得,过年的时候总会在祖母家过夜,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奶奶组织着包的饺子。那时候,我还是个乱玩面团的捣蛋鬼,学着奶奶的样子把馅塞进面团里,稀里糊涂地捏起来。做得好看的时候,像一个扁扁的月牙趿拉在案板上;做得难看的时候,也许就像一块坑坑洼洼的石头,坨成一团立着。爷爷负责和面,哥哥负责擀皮,奶奶她们忙起来以后,便嘱我去取擀好的面皮,别在他们那里捣乱。如今,饺子我也能包得似模似样了,可这个活动也变得愈发无聊了起来。
我只是记得,年夜饭的桌子不同往常,因为人数较多,要换成大的摆在客厅。桌上有鱼有肉,爷爷准备的酱梅肉软糯喷香,只是多了些油腻;旁边的过油肉里面的蒜苔最合我的口味;腰果油菜是奶奶精心准备的炒菜,只因我对腰果豆豆情有独钟。更重要的是桌子中间难得吃一次的鱼,这在我们家算一道日常罕见的硬菜。他们总说,吃鱼眼睛聪明,于是一对眼睛总是属于年岁最小的我的。现在,我也知道鱼眼睛并没有这般的功效,鱼眼的归属模糊了起来。
我只是记得,除夕夜要在奶奶家沙发上熬夜看春晚,那时的我对这种娱乐节目毫无热情,尤其歌舞表演的时候,就窝在妈妈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盹儿着,偶尔醒来看一看赵本山,看看冯巩,看看郭达……那时的语言类节目,还是多多少少有一点趣味的。大约十点左右,爷爷奶奶便熬不住了,再过不久,全家便都睡了,反正日后两三天,都可以反反复复地看抽烟的重播。如今节目里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淡去了,语言类节目也成了微信吐槽的好时候,甚至于看春晚也无非为了来年和同学吐槽闲聊有个话头罢了。
我只是记得,春晚过半他们便要出去放鞭炮。哥哥对这项活动的兴趣也许大些,我却只觉得吵闹和寒冷,对于啪啪溅起的火花也避之唯恐不及。唯一有趣些的,大约只有仙女棒,火花不太亮,发出滋滋的声音,拿在手里晃来晃去,可以在黑色的夜空里勾勒出金色的图案,一会儿画只小兔子,一会儿画只小松鼠,一会儿又用它写起自己的名字,快烧完了就赶紧丢出去,让它在远处闪一闪暗下去。如今这些活动也被大量禁令限制住了,虽然难免遗憾,但同时也觉得安心多了。
我只是记得,新年当天会收到许多压岁钱。看着再小些时候的相片,我也曾经活泼过,开朗过,又或者说,财迷过。为了几张在手里放不了几秒钟的大票子,四处向长辈磕头道喜,嘴里说着成串的吉祥话,待钞票到手,便到妈妈面前显摆,“一张两张,好多好多!”如今拜年的仪式要俭省许多了,我也乐得清闲。也许过不了多久,也该轮到我用微信转大笔红包给小辈了,只是遗憾时代发展太快,竟然没有机会再接收小辈孩子的磕头祝福,总觉得亏了几分。
这点滴细节拼凑起来,大约也称得上“年味儿”吧!但其实一切的精髓,也无非是回家,无非是团圆,无非是整个家族聚在一起,絮语一番各自散去。
小时候听人说,筷子拿的远的孩子,长大以后会走得远。可长大了才知道,心里再向往远方,该回家时还是得回家,时常觉得这种羁绊烦人得厉害,可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羁绊早已扎根在我们的血脉里,让我们提起它来便一阵酸楚。
也许,我们就是这样一只风筝,心里想着飞到天边,却还是得被家族的线牵着,可有一朝这根线断了,风筝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飞几时。
只是因为家族还在,年味虽然与儿时的年味有了些许变化,年还是那个年。该回家过年,还是得记得,线的那头,是虽然褪色却仍然坚守的年味,它的名字,就是家族。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