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疫情的原因,现在我每天的上班时间由原来的早上六点多推迟到了八点。从来都是披星戴月去上班,忽然能够在阳光温暖的包裹下行走在路上,感觉好开心。
以前上班时我都会把电动车的速度开到最大,心里只想着不要迟到,不要迟到,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可是现在我却只需提前十分钟从家里走,便可以享受到悠哉悠哉的慢节奏,从而有时间、有心情可以关注路上的一车一人,一树一草,一动一静。
路过一家菜市场,发现一处平日里没有几个人的地方突然热闹起来,有吆喝叫卖声,有讨价还价声,地上一处紧挨一处的摊位上,摆放着绿油油的菜苗。
我迟疑了一下,继而恍悟,原来今天又是赶大集的日子。
印象中已经好多年没有赶过集了,因为现在大小超市、便利店实在是太多了,再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赶集的时候才能买得到。
记得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赶集的日子,集市上的东西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看的我两只眼睛都不够使了,恨不得再多生出几双眼睛来。
我对集市的执念源于两样东西,一样是布市上的红布,一样是李大嘴卖的糖棍儿。
先说红布吧。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会对一匹布感兴趣对不对?
80年代的时候,流行着一种裤子叫红色健美裤,那种裤子不同于我们平常穿的大肥布料裤子,它特别修身,而且有弹性,穿起来既好看又舒服。
有一次学校里举行广播操比赛,老师要求所有的女生都穿这种红色的健美裤,全班只有我自己没有。
那时候我多么希望妈妈也可以给我买一条红色健美裤,但是并没有。我已经不记得那条裤子是25元还是35元了,反正在妈妈看来都一样,贵。
妈妈找出一条枣红色的运动裤,把两边的三条白杠缝到里面,把它变成一条纯色的裤子来冒充健美裤。
因为那条裤子,我变得更加自卑,因为所有的同学都嘲笑我,那鄙视的眼神和高高抬起的下巴,我至今难忘。
我知道妈妈不可能给我买一条健美裤,便把希望寄托在那匹和健美裤颜色一样的鲜红布料上。
每每驻足摊前,抚摸着光滑艳丽的布料,希望妈妈看出我对它的喜欢,能够主动提出买一块布给我做一条红色的裤子。
然而,一集又一集,都是乘兴而去,失望而归。
如果说我一点儿也不怪妈妈,实在是太违心了。因为当时的她不是买不起那条裤子,而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正视过我内心的需求。
再说说李大嘴的糖棍儿吧。李大嘴是大人们对他的称呼,听说他是个怪老头,一辈子孤身一人,街坊邻居他谁也不搭理。
他有一项祖传的绝活就是做糖棍儿,他做的糖棍儿一指粗两指长,一共有两种,一种乳白色,一种透明色。
每种颜色对我都充满了诱惑,偶尔妈妈会在我的央求下买上一根,甜甜的味道像调皮的精灵在我的味蕾上翩翩起舞,瞬间弥补了我从布摊前经过的失落。
可惜的是,李大嘴不是每集都出来卖,妈妈也不是每集都给我买,总共没吃了几回,李大嘴就去世了。
为此大人们还议论了好一阵子,因为他明知自己快死了,却坚决不把做糖棍儿的技术传给任何人。
听说这是他家的祖训,手艺传内不传外,传儿不传女,可是他一辈子无儿又无女,这门手艺只好失传了。
我不知道李大嘴在临死的那一刻有没有后悔过?可是我知道,他的糖棍儿成了很多人心中的遗憾。
历史的车轮总在不停地往前滚动,集市的位置几十年了都没有变,可是人的心境却早已不复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