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我吧吊我

  我把脖子试探性地伸进绳套,王芳蹲在地上,轻轻一推就把我垫脚的小凳子给撂翻了。我的喉咙里突然燃烧开一片剧烈的灼热,气息骤断,各种五颜六色的味道从气管涌遍身体,然后就是一阵凶猛得足以胀碎骨髓的苦痛。我伸出了紫色的舌头,想叫也叫不出来,仿佛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呻吟。王芳蹲在地上,托着腮,像个好奇的小姑娘。

  “想下来吗?”王芳笑嘻嘻地说。

  我当然他娘的想下来。

  “想下来你就说一声,我听着呢。”她站起来,伸出手指捏住我的鼻子,这样一来我就连呼吸的希望都没了。“什么?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在心里咒骂她的祖宗。

  王芳向后退了几步,抱着双臂上下打量着我,边看嘴里边啧啧作响。“真是,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我连你的面都没知清楚,看看你,多丑呐。”她故意盯着我的脸看,尤其是那条该死的舌头,我觉得那条舌头可能已经把我的肠子都带出去了。“丑死啦丑死啦,我不想再看见你了。”说着她就要往外走,我的大脑已经严重缺血,可是求生的欲望还是很强烈。王芳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似的又折了回来。

  “以后你还死不死了?”

  我两眼上翻,我耳朵失聪,可我知道她在跟我说话,她不可能就这样让我死去,小婊子就是想把我逼到最后一口气。

  “嗯?问你话呢,还死不死了?”她好像是扇了我两巴掌,但我意识模糊,只差一口气就要乘风归去了。嘿,云上站着的那是我家死去的癞皮狗吗?

  突然,轰隆一声,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块黑铁似的坠落地面。我的灵魂还在空中飘,把周围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破旧的仓库,废弃的轮胎,幸灾乐祸的王芳,以及被勒得不成人形的我。我的身体一动不动了,是已经死了吗?云中的癞皮狗欢快地汪汪叫,仿佛在呼唤我过去给它喂猪肝。且慢,癞皮狗,我们先来看看王芳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在我的身体边蹲下,戳戳我的脸掐掐我的人中按按我的胸膛,然后啪啪又是两巴掌掴在我的脸上。癞皮狗,你别叫,王芳就是这样的人,她除了扇耳光就是扇耳光,她的绝招名叫猴子偷桃,老招数了,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村里已经有很多个精壮大汉就这么被她给断送了前程。啊,癞皮狗,我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你看王芳,多么嫌弃的模样啊!这个婊子,一生中吮吸过多少男人的舌头?给我做个人工呼吸就是难道就如此不堪忍受吗?好了,癞皮狗,我要走了,可能还得再这世界上蹦哒几年,你先去吧。癞皮狗失望地垂着尾巴,呜呜叫着走开了。我感到一阵轻盈的微风铺面,随后是淡雅的麝香,那是王芳嘴里的味道,没错的。突然,仿佛睡觉的人身体一阵猛颤,我睁开了眼,开始剧烈地咳嗽。


  王芳翘着二郎腿坐在我垫脚的小凳子上,衬衣的扣子几乎全没扣,小麦色的身体若隐若现。

  “看什么呢?”王芳说着,从乳沟之间摸出个打火机,点燃一根细细的薄荷烟抽上了。

  我虚弱地侧躺在地面上,突然很想哭,而实际上我已经哭出来了。我的脸还处于麻木的状态,上面敷有什么鼻涕眼泪口水我也不可能感觉得到。我的心和我的脸一样混沌。所以我哭了起来,捂着剧痛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王芳皱了皱眉头,踢了我一脚。“哭什么呢大男八汉的。”

  “你,你和郭豪,哇......”

  “我和郭豪怎么了?”王芳突出一口绿色的烟雾,“你嫉妒了?”

  我用哭来掩饰我没出息的肯定。

  “你嫉妒个屁!”王芳换了条支撑的腿,我这才发现她没穿裤子,全身上下就套了件可以没有的白色衬衣。真是太骚了。“人家郭豪比你帅比你强壮比你有钱比你懂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嫉妒?”

  “可是你明明说过你爱我啊!”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她面前我会变得如此软弱?

  “那你爱我吗?”王芳反问。

  我点点头。

  “我给你操了吗?”

  我痛苦地点点头。

  “郭豪操我的时候,你一个电话打来,我难道没有立刻赶来吗?”

  我哭着点点头。原来我打电话把她叫到工厂来的时候,她正在与郭豪做爱。我的胃里一阵痉挛,脖子上的勒痕褪去疼痛,开始重新呼唤麻绳。

  “那不就行了?你还想怎样嘛?要我给你生孩子?”

  我说我何止想要孩子,我还要你的整个人,我要你的全部。

  “唉,你还是去死吧。”王芳弹灭手里的烟,鼻孔里溢出棕红色的气体,那想必就是麝香的颜色。“若是在一百年前,我还有可能和你组建一个家庭,但是现在没门儿,现在怕是连你自己都不想要孩子。”

  我完全崩溃了。我极度需要她,我要和她做爱,我要搂着她睡觉,我还要和她一起醒来,我要给她梳头发,我要为她倒洗脚水,反正要我干什么都行,只要她别去找什么郭豪!

  她在手机上快速地打了几行字,然后故意把聊天记录展示给我看。“呐,你看,郭豪生气了,我还得回去哄他,你现在已经不想死了吧应该?”

  我看了看断在地上的一圈麻绳,再看了看风骚的,急于去会见郭豪的王芳,固执地一言不发。

  “那就好,我走了,下次你要是再想作死我可不来了。”他站起来,理了理衬衣下摆,丰满的臀部完美地闪在我的眼前,仿佛海里的珍珠,或者珊瑚。我继续哭,王芳走了我也哭,我为了哭而哭。


  素妊已经给我做好了饭菜,开心地边布置边唱歌。她的歌唱得很难听,但她貌似毫不知情,感谢上帝她做饭的手艺还不错。“吃肚子,胀肚子,小肚子,大肚子~~~”

  我说我回来了。

  “呀!你回来啦!”她蹦了个高,欢快地跑到我的面前站住,两只亮晶晶的眼睛一看见我就灰暗了下去。“怎么回事,怎么搞得这么脏?啊,脖子上怎么有一圈血印?你没事儿吧?”

  我说回来的路上有人要抢我的钱包,我不给,他们就用绳子勒我的脖子,直到我屈服了为止。

  我的话说到一半她就拿出手机了。“太过分了,我现在就报警。”

  “不用了小妊。”我疲惫地说。

  素妊固执地摇了摇头,嘴巴撅得老高。“不行不行,这是原则问题,我的老公不准别人欺负。”

  我说真的不用了。

  她已经接通了电话。“喂?警察同志吗,诶,我是......”我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挂断电话,她惊讶地看着我。“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你就别管我了,我们吃饭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素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没等我回答就接着说:“我相信你,但你也得相信我,我们必须得相信对方,才能过上美满的夫妻生活。”她伸出双臂抱住我。“好啦,吃饭吧,我给你做了鱼香茄子。”她天真地抬起头,满脸洋溢着真诚的幸福感。

  其实仔细看看,素妊的确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大大的眼睛大大的鼻子高高的颧骨浓浓的眉毛,再加上发自内心的关怀与天真,简直是个模范的妻子。可是,王芳,妈的个王芳,一想到她,素妊的脸就瞬间皱成了巫婆,手里拿着个毒苹果诱惑我去吃掉它以便成为她的奴隶。王芳到底给我施了什么魔法?我回想起她今天的装束,一件白衬衣,没了。天呐,我也曾与这样的身体水乳交融过,她也曾在我的耳边喃喃细语过,我曾满怀感激地看着她穿上精致的内衣内裤,然后我再调皮地去把它们从她的身体上剥下,她嬉笑着推开我,我嬉笑着抱住她,结果是我们又开始翻云覆雨。她真是太骚了。

  “你怎么啦?”素妊满眼深意地贴在我的脸上,满面红晕,一只手盖在我的生殖器上。“你喜欢这件围裙?我可以天天传给你看哟。”

  我回过神来,觉得这样不好,更重要的是这样很无趣。于是我推开散发着热气的素妊,默默地走到餐桌旁,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油汁淋漓的鱼香茄子。


  “矜持什么?还是小孩儿吗你?”

  这不是素妊的声音,更重要的是这不是素妊的语气。我一回头,惊讶地发现王芳正穿着素妊的围裙,妖冶地倚在墙边。

  “你怎么在这里,素妊呢?”

  王芳指了指沙发。我寻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素妊正趴在一个男人身上,雪白的身体蠕动着一览无余。男人满脸菜色,肉骨如柴,眼里流出贪婪的绿光,伸出舌头舔素妊的鼻子。素妊呵呵一笑,接住他的舌头,吮吸他的嘴唇,两人交缠着在我家的沙发上寻欢作乐,旁若无人。

  我问王芳这是怎么回事。

  “你明知顾问,”王芳说,又从乳沟里掏出打火机,不过这次点燃了一根雪茄,样子很老成。男性的老成。

  菜脸男一口咬住素妊的圆肩膀,素妊呻吟一生,张开大嘴咬男人的耳朵。男人把她的双腿举起来,猥琐地说,我们来试试这种姿势吧。素妊欲拒还迎,欲擒故纵,最后终于羞涩地瘫软了身体。妈的,我和她结婚10年,她从来没有过这种表现。

  “就是,”王芳咬着雪茄,“她一直就是这样的。”她的声音十分沙哑,仿佛裂开了很多伤痕。

  突然,一阵报复的欲望紧紧撅住了我,我想趁她们俩做爱的时候,把素妊身上的男人给杀掉。不是我丧尽天良,而是这个男人,说实话,真的是太丑了,既丑又瘦看样子还穷并且对女人也十分粗鲁,素妊肯定是一时被情欲冲昏了头脑,饥不择食,才找了这么个黄鼠狼当她的情夫的。而我身为她的丈夫,深觉自己有责任让她脱离欺骗的陷阱。

  于是我操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一步步走向沙发上体位夸张的两个人。我像一个刺客,冷静地将刀刃推进菜脸男的胸膛。鲜血流出,菜脸男轻蔑地看看我,然后稳健地举起瘦得只剩骨头的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紧了紧手上的刀,寒刃搅动着男人的肉体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男人的脸越来越狰狞,掐住我脖子的手也越来越有力。我的喉咙呜噜呜噜响,身体仿佛气球被胀裂,于是杀意裹挟着力量纷纷从我的身体里尖叫着逃逸出去。我双手垂下,任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掐着脖子,心想这可能就是我的末日了吧。视野越来越朦胧,临死前我看见站在门口的王芳还在抽雪茄,但是有些奇怪,那个人好像不是王芳,而是郭豪,真的是郭豪,我嘲笑自己的无知,王芳哪可能抽雪茄呢。只见郭豪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把雪茄扔在地上,悠然离去了。


  啊,癞皮狗,你怎么在舔我的脸?我这是在哪儿?癞皮狗摇着尾巴冲着下界狂吠,于是把周围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破旧的仓库,废弃的轮胎,幸灾乐祸的王芳,以及被勒得不成人形的我。王芳试着掐了掐我的人中,又试着按了按我的胸膛,在这些确定这些急救措施都毫无用处后,她把嘴俯在我的脸上,正要往我嘴里吹气,忽然皱起眉头,干呕一声,躲老鼠似的从我身边跳开了。妈的,这个婊子,一生中不知道吻过多少个男人,我的嘴难道就这么不堪忍受吗?癞皮狗在我身边,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满眼期待。我摩挲它的小脑袋,它幸福地呜呜叫,于是我下定决心,再也不回人世了,和我的癞皮狗生活在云上也挺好。王芳,好在你没给我做人工呼吸,你要是做了,我让你空吸一嘴冷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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