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我从过于真实而慌乱的梦中惊醒,继而辗转难眠,此刻耳边总有长短不一的蟋蟀的叫声,以及断断续续的汽车轮子轧过马路的声音,让人倍感清醒。
对于失眠,我向来觉得无可无不可。
很多年前看过一部港片,黎姿演的一个女人总是失眠,但她似乎并不抗拒,尝试利用这段时间爬山,打保龄球,给爱人烤面包,自得其乐,失眠赋予她更多享受生活的时光。于我而言,既然浓睡不解烦忧,索性坦然接受。于是披衣起床,看书,听着音乐,一个坐在书桌前,随手写几个字,不亦乐乎。
也有很多次的午夜梦回,我独自从家里出去,踩着永不熄灭的路灯慢慢踱步到24小时便利店,买一杯咖啡缓缓喝下,再乘兴而出,来到一片花草种植地,凌晨3点左右,花农都沉醉在梦乡,再也无心理会那些宝贝一样的鲜花,此刻牡丹与君子兰都卸去了白天的精致与伪装,一任身心与灵魂都袒露在外,我默默无言地站立着,沐浴着花香,让漫无边际的思绪飘到诗与远方。
4点左右,晨曦微启,总会有一群白鸽咕咕叫着,飞舞着盘旋着,阐释着昨夜的清梦,继而各种鸟兽虫鱼竞相苏醒,而据养身学家介绍,四点是人最容易因为睡眠和身体状况不好而疾病骤发的时间点,因此大家都小心翼翼,继续深睡浅梦,唯恐夜半歌声,其实在造物主的笔下,人类是最不堪一击的生灵。
我有一些朋友,惯于昼伏夜出,让午夜的星子撞击思想的灵感,画画、写文章,夜晚令他们血液沸腾,一个个精彩的念头呼啸而出,一吐为快,从他们的笔下流淌出一幅幅佳作名篇。反之白天萎靡不振,目光呆滞,一个保养得当的女性朋友告诉我,偶尔一次熬夜,大概需要一个礼拜来补充睡眠,否则皮肤和身体都得不到修复,我犹不以为然。
那时年轻,即使通宵不眠,对于身体和一份简单的工作来说,也并无太大的影响。直至某年某日,我突然发现自己也步入初老行列,熬夜不再是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身体的疲倦和教学的工作不容许我继续任性失眠,一旦睡眠不好,次日工作的状态将大打折扣,我急于入睡,而越急越无法安放,对于失眠这种现象产生了轻微的焦虑,寻觅良久不得其法,不得不借助药物来麻痹自己。
有多久了呢?大概三五年之久,抑或是从大学开始一直断断续续。有些失眠是出于生理的惯性,而比失眠更让人难以求索的是失眠背后来自灵魂的孤独与恐惧。
对于很多事,我显得过于执着,不断的吃一个“如果”,再剥开一个“如果”,但无论做何种选择,我的心情仍然无法解脱,那些絮状的飘忽的思绪仍在眼前旋转,无处遁逃。
其实很多思考是没有结果的,对于已然所处的环境,再深刻的忏悔和追忆,都无济于事,我唯有寻觅一个更妥善的,让自己趋于坦荡的途径,将无从安放的情绪妥善疏通。
于是我尝试从忘我的工作中平复自己,尽管孩子们一波波相携而至,在知识的园地里嗷嗷待哺,勉强学会吟诵写作,又从我的自留地里匆匆而去,而我忙于灌溉,从中体验的快乐远远胜出独自留守的忧伤。因为我知道,在我的陪伴之下,他们或多或少取得了行走与思考的力量,于是我也终于愿意放下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平静地面对每一次的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