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小弟之死

    小弟的真名叫覃小弟,他上面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他排行老末,父母懒得想名字了,直接就叫小弟,70年代初出生。他只上了一年学,家里实在太穷了,上不起学。几个兄弟只有大哥覃个吉结了婚,二哥三哥小弟一直打光棍。

  90年代末,覃小弟一直跟着二哥混,四处打工挣口吃食,广东东莞、深圳都是他们的目的地。可是兄弟俩没有文化,只有靠做体力活生存。开始的时候,兄弟俩还认真的出蛮力,只要老板给口饭吃,支付微薄的薪资,他们就很高兴的去做。覃小弟常幻想着,打几年工,好歹挣几个钱,回家可以讨个媳妇,然后再也不出来打工了。打工比在家里种稻子累多了,老板都没把人当人看,吃的差,跟猪食差不多。晚上加班到11、12点是常事,早上六点多起来又要上工。工作间尘灰飞扬,味道难闻,这样辛苦的活,连二十多岁的覃小弟都叫苦不迭,所以年纪大些的不是为了挣钱养家,谁也不会干了。

  覃小弟干了几个月,钱没挣到多少,却发现自己总是喘不上气,身体好像垮掉了。他惊恐的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好像一点一点消失了,他再也拎不动厂里的工具了!以前轻而易举拿起的铁具,现在居然沉沉的压手!覃小弟舍不得花钱去检查身体,想是干的重活太累了,养一段就好了。覃小弟想着,于是不干了,回家修养一段时间。老板也不挽留,他不缺人,这样来了走了的见多了,几个钱就能打发。

  回了家,父母看见老末回来,也没带钱回来,老大个小子了,终日无所事事,吃家里的,见着就来气,整日横竖不顺眼的,骂他没出息,覃小弟看着家里终日清汤寡水的,还要受父母兄弟挤兑,就发誓再不回家了。

出来家门,覃小弟还是总喘不上气,可是,还活着总得吃饭。他又尝试做了很多工作,但是身体无法胜任。他饿的眼冒金星,他终于铤而走险。第一次,他很顺利,什么事也没发生。他胆战心惊的吃了一顿饱饭。慢慢的,他胆子变大了,只要能吃顿饱饭,他顾不得道德良心的谴责了。

  覃小弟最后一次出现在村子里,衣着光鲜,但是眼神躲闪。他受不了同村人质疑的目光,冷淡的态度,有一次离家出走。这一次,就是永远。

  村里有威望的长辈接到了一个电话,请覃小弟家里的人到某市某监狱去见最后一面。覃小弟的二哥一个人不敢去,善良的堂兄凑了路费,带着他二哥去了。据堂兄回来之后的描述,真是惨不忍睹,覃小弟瘦的剩下一把骨头,浑身上下都是破烂不堪,在监狱里病入膏肓,这个只上过一年学的人,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也不懂的警察盘问的是什么,只会点头点头。狱警说,覃小弟因主谋抢劫杀人被捕入狱,已经定死罪。当晚,覃小弟就死了,是病死的。处理完后事,堂兄和二哥就回乡了,一路无话,悲伤且愤怒,二哥还能回忆起这个小弟小时候聪明可爱的样子,如今只剩下一堆灰烬,有冤无处可诉,二哥心里清楚:小弟是有小偷小摸的前科,那是生存所迫,但是这一次的案子绝不是小弟弄的!

  人都是一样的爹妈生养,最后却这样的结局,他死了,任何人都不会记得他,包括那些把他当替罪羔羊的头目,那些把他敲骨吸髓的工厂老板,那些.....

  这件事早已经过去很久了,草绿了十几茬,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个叫覃小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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