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姐姐的聚会，总是不免谈到孩子的教育和我是否生养孩子这个话题。她的龙凤胎宝宝刚满一岁，正在研究三年后去哪里上幼儿园。
我们在某大型服装市场附近闲逛，彼时街上人潮涌动，摩肩接踵。
“其实，不生孩子也有不生孩子的好处。”
她这次和往常不同，一改督促我早点生孩子的画风，倒是替我说心里话了。
“照顾他们很累吗？”
“倒也不是累，就是很忙碌。觉得时间过的很快很快。买房子，负债，还债，生孩子，照顾孩子，再买一个更好的学区房，总是马不停蹄。一年时间好像眨眼之间就过去了”
我们穿越在人群中，从雾霾中奔涌而来的阳光依旧带着一点点灰，街上的叫卖声，行人的倦容，小孩带着好奇的眼睛，长途车站里的归乡客，天桥下面川流不息的车。这里的一切都很快，走在路上你感觉自己就像一道光，转瞬即逝。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她：“你是不是很久没有给自己放假了？”
“可能吧，还负着债，没想过要出去度假什么的。” 她语气平淡，带着笑。
“这两年真是挺不容易的，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是啊，觉得自己一个农民的女儿，走到现在这样很不容易了。在大城市扎根买房养育一对儿女，想给他们尽可能好的生活条件。我有时候想啊，我经历过的每个阶段的焦虑他们将来也会经历，将来求学谋生成家立业，他们也会感到压力十足。所以，不生孩子，也好啊。”
“念书的时候是最辛苦的了。前前后后一辈子都在忙碌。” 回想起那段没日没夜，视力火速下降的岁月，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知道吗，我经常暗自里帮女崽打算，我希望她将来学医。”
“为啥？学医是漫长的近二十年的求学生涯，要很多资金成本啊。”
“她一个女孩子，需要非常自立，有一门一辈子都可以依靠的技能，我不想她年纪大一点，一旦出点什么幺蛾子，跟自己丈夫离婚，就找不到工作，将来带着孩子过着贫苦卑微的生活。我到时候都不在了，我保护不了她，所以我希望她自己有个体面的工作，遇到什么困境都不被打倒。所以我宁可我辛苦一点。”
“医护行业是不可替代的大好行业，在哪都很有前途，我很支持。那你儿崽呢？”
“我倒是不怎么太考虑他，我考虑更多的是女崽。有他们之后，我才知道生儿子生女儿真的很不一样。我就总是更担心女崽，这个社会毕竟对女性还是不够友好的。我总是怕她将来被人欺负。”
“也因为你是女生，所以更了解女性的心路历程吧。”
谈到这里，我很自然的想起我娘亲。她总用家乡俚语概括她的人生：下一世投胎，变麻雀我都要变雄的。
她一个这样不想做雌麻雀的女人，还养育了三只雌麻雀。
“想想你妈，对我们的心情就跟你对女崽的心情是一样的。她也一直希望我们过着比她更轻松的生活。”
“的确如此。想想你妈是真的虎，被命运压迫，一辈子反压迫！”
“女中豪杰！” 两人撇着嘴笑起来，脑海里有太多童年时她的彪悍岁月和我们假小子似的撒泼打野的时光。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我们像两道光一样穿梭在这灰色雾霾的城市里。
2020-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