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躁动的七月,我在考研自习室和妖魔鬼怪斗法,本来以为施拉姆已经是我西天取经路上的女儿国王,迷我心智,夺我魂魄,却没想到手机里突然蹦出来的一条高中同学的群信息才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要结婚了,8月中,你们应该都放暑假,记得到时候来”,是小A。
百年潜水的群突然炸了,底下的人一片调笑和祝福。
“溜啊,你可是我们这群人第一个踏进坟墓的人,肯定要去捧场啊”。
“这杯喜酒喝定了,等着包一个大红包”。
“怎么着,兄弟速度那么快,难不成奉子成婚啊?”。
“这种事情缘分到了,那也没办法哈哈,你们就羡慕我吧”。
依旧是那种不着调的语气,言语间却透出来要为人父、人夫的欣喜。
“哈哈,肯定去啊,还没见过嫂子长什么样呢”。
在群里发出这条消息,像其他人一样凑了个热闹,退出qq的界面,关了手机,看着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光,依旧毒辣,少几分南方的温柔。
➰01
我和小A是高中同学,两年的前后桌。我们的高中是在我们十八线小县城里面最好的一所,但也只是相比较而言,县城不大,一共就四所高中,学校每年所有老师想破头的一件事就是烧香拜佛出一个清北的,但是事实上我们每年一本率才刚刚到50%,所以两三年有一个,能够敲锣打鼓宣传好几条街,吹到下一个天之骄子的出现。
所以从某个层面上,我们都是普通人,但不一样的是我是自费生,正儿八经考上来的那种,小A是靠着家里和校长不可言说的暧昧关系越过70分的鸿沟,成功地与我们坐在一起,但是高中之后,自己压根跟不上大家的步伐,爸爸在外面跑生意,妈妈就是普通的家庭妇女,平时两个人也聊不到一起去,将70分的鸿沟发挥成马里亚纳海沟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样子。
当然这是我们两有了狗腿子一般的友谊之后,他才在星空下告诉我,虽然我本来以为他会说出那四个字,毕竟浪费了星空那样表白的绝佳场所简直就是罪过罪过,但是这样的坦白有一种把我归为自己人群小欣喜。然而即使后来有很多个星空,却依然没有那四个字,我想难不成他是为了提醒我们两之间是不同种族,终究不能修成正果,隐讳地提醒我,兔子和乌龟只能一起赛跑,不能一起过日子。
➰02
我们两狗腿子友谊萌发于一袋辣条,现在已经换了一个马甲的“卫龙”,我无辣不欢,初中第一次吃的时候简直惊为天物,天底下竟然如此美味,但无奈味重,看不下去旁边萌妹子同桌张大眼睛捂着鼻子欲语还休看着我的样子,于是下课后总是悄悄带着一包走到教室外面走廊的尽头,解解馋。不幸,除了嗜辣,我还有另外一个特点,固执。
高中上课第一天,打算故技重施,重新寻找固定据点,在教学楼的旁边的小花园里,却突然看见了小A,石桌那包玉溪的烟盒见了底,手中还有半根吞云吐雾。不管他,开包,我依旧吃的津津有味,没想到他却蹭过来问我,怎么样,好吃吗,如此安利的好机会,自然不会错过,正准备大肆宣扬一番,他却直接上手过来拈了一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随之,我们的友谊在辣条的催化下迅速萌发,正好他那段时间为了戒烟,四处寻找替代物,于是一包卫龙成为了我们两大课间休息时候的小秘密。
➰03
后来的升华,源于人类一项古老的强身健体的体力运动—打架。那是高二下学期,我虽然不着调,学习上还是有点小聪明,除了英语有点扯后腿,其他不管排名如何变化,班上前五总是妥妥的。他却真的像一个班级一日游的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成绩也很稳定,班上倒数前五,也是妥妥的。老师平时看到我们勾肩搭背,成绩如此稳定,倒也不管,但有一天,老师便强制性的让我们前后桌的友谊夭折在奔向爱情的康庄大道上,因为我们犯了学生的“七出”之罪,打架。
我大大咧咧的性格并没有像小说里那样,在班上混的风生水起,还顺带有自己的小弟,我和那个胖乎乎的老王一直不对付,他嫌我不像个女孩子,我就是看他不喜,平时倒也相安无事。那天期中考卷刚下来,英语卷依旧江山一片红,心中不禁很烦躁,老王这时候偏偏凑过脑袋看到卷子,阴阳骨气的说,“呦,我们的大学霸可真厉害,英语考成这样也是人才,我看我还比多你两三分。”暴脾气被自己压了两三年,这一刻突然爆发了,转过头就是掀了他的桌子,往桌肚还踢了一脚,听见书哗哗落在地上以及我自己吃痛的一声惊呼,老王这个人也不是一条汉子,平时没有把我当女生看,打起架也是不分性别。我自然不服气,准备再补上一脚的时候,却听到一拳头打上老王肥肥的肚子上的声音,抬头一看,是小A刚从厕所回来,站在了我的旁边,说了一句,“老王,打女孩子你过分了啊”,平时再怎么活蹦乱跳的,刚刚老王的那一下,我还是害怕的,后知后觉,听到这句话鼻子酸酸的。回过神来,却发现他们两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班上的同学喊了老师过来。我们三个人排排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里,象征性的说了我几句,便让我回去,掩上门时却听到了训小A是不留情的话语。
➰04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还是渐行渐远,我心里存了一份愧疚,他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少了一份亲近,渐渐的没有了卫龙,也没有了互相嫌弃。高考过后,我勉强考上了一所吊车尾985,他的分数刚刚能够去上大专,我也才知道他虽然和校长有几分沾亲带故的关系,家里一般,他父亲在那一年上了朋友的当,参与一个投资,所有的资金都滚了进去,连同自己家的房子都被抵押,所谓的朋友却不见了,他没有时间、精力和金钱再去耗一年了。
大一军训的时候,他破天荒在那件事之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了我,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喜欢吃什么零食,他跑生意正好途径这个城市,想来看看我。第二天,我坐立难安,上午训练了两个小时,教练让我们休息的时候,有一个陌生男人过来叫我,你是小A的朋友吧,出来一趟,他在外面等你。我忘了和教官请假,便匆匆忙忙的赶到门口,他看到我,连忙把手上的烟灭了,用脚尖踩了两下,顺着动作,我看到他脚旁有4、5根烟头,还是玉溪。扯了嘴角,笑了一下,“不是戒了嘛?怎么又抽上了”,“就这一回,这是买的零食,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刚想准备说些什么,集合的哨子又响了起来,我只能连忙把零食放在门卫大叔那里,回头和他挥了挥手。回到宿舍打开袋子,才发现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出来跑生意了,为什么不继续念书,还有给我买的零食你忘了一袋卫龙,最终只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怎么没有卫龙哦。那边迟疑了几分钟,回过来:下次,给你补上。
➰05
我们总是善于说出一些彼此心知肚明不可能实现的谎言,却还是执拗的表达出来,好像留了一份念想。我们也会对一些人悸动,却知道终究不可能,以后的日子还是会桥归桥,路归路。并不是所有的青春都像言情小说里面的那样,一定会有结果,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不了了之。
之后,我和他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在我的大学感受着青春的样子,他在他的名利场上摸爬滚打,那一次,我们知道是用来告别的,他来确定我在异乡过得好不好,我也能看到面前的男孩子渐渐有了顶天立地的样子。
但是那个要结婚的男孩子,你是不是还记得你和一个女孩子说过,要还她一袋卫龙。
你是不是在另外一片星空搂着另外一个人,说出了我爱你三个字。
后来,结婚典礼上,我看见了那个女孩,肚子微微隆起,说话温温柔柔,时不时和他说着悄悄话,或者从后面环抱他,那个男孩也很幸福,所以有些东西也不用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