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为什么会成为这样的人?这两个看似简单却又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促使着我在追忆似水年华中试图找寻到答案。
我是一个很没有耐心的人。种种事迹表明了我这一点,让我从中吃到了苦头,恶狠狠地把很多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夺去,让我在回头思考的时候追悔莫及。
昨天跟老婆聊天,问她以前的经历中有多少让自己觉得留有遗憾或者对自己不满的事情,她略带不屑却又很是轻松地说有很多啊,数也数不过来吧。我当时惊诧于她的镇静,她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以一种极其悠闲的态度来说出这句话。
对于我,虽然答案很类似,但想到此的时候,我的面容是愁苦不堪的,内心是纠结彷徨的,每当回忆往事发现自己有哪些地方做得很不好或不够好而让自己有所忏悔时,我就似乎表现出对现有的生活极度抗议的姿态,让自己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于是便会引来老婆极其鄙视的嘲笑。&¥#%&*…………
回头想想走过的日子,我的很多想法和做法其实是相差很远的,有一种力所不能及的感觉。有些事情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而有些事情我想到了,但当做的时候才觉得那些深埋在内心的想法让他们变成现实是相当的困难,于是我的没耐心便义正言辞地站起来扼杀掉那可怜的想法。而今岁月老去想再去重拾那旧日的梦想已是遥不可及,而未来,似乎还在重复着以前的足迹。
我没有想到以后的我会变成这样,一个我曾经所讨厌的样子。
在某些方面我很是自信,觉得自己似乎有过人的天赋,于是也时不时秀一下自己。但经过极其透彻的总结,我仍然只能归纳为一个极其不自信的人。
在更多的时候我的内心深处让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慌和不安,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这个复杂多变而又难以捉摸的世界,我时常被一些我所不能理解的问题所困扰,感觉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掌握它。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想当时的我是非常自信的,我的降临给整个家庭带来了欢欣,包括左邻右舍和亲戚们对我的出生都议论纷纷,说我这个人一生下来就是好命(有四个姐姐照顾),而且我能够继承爷爷有学问的本领(我是唯一一个出生后爷爷笑得合不拢嘴的人)。关于第一点,我用不着在这儿多说什么,因为我的四个姐姐没有任何理由地宠爱我,照顾我,保护我让我享受到太多别的小孩享受不到的待遇。至于她们说的第二点,我只能说,爷爷没亲手教我怎么学习怎么考大学,但他喜欢看书的习惯确实让我耳濡目染,要是我真的继承了爷爷的优点,我丝毫不敢怀疑地说那就是我喜欢看书的习惯真的是从小就有的了。
以后在我慢慢长大时,一家人团团围着我转,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周围邻居面前唱歌,大家都说我唱的好听,在幼儿园也动不动就被叫起来唱,仿佛那些歌曲是吃在嘴里的东西,味道鲜美可口。在家看电视,电视主题曲也是我第一个学会唱给大家听,我当时就曾想我长大了会不会当歌唱家啊。这也许只是想像,不过我认为,大多数在唱歌方面有点出色的成年人,与其说是他们后天学会了这种本领,不如说是他们没有丢掉这种天赋。当我每每看到我的儿子像我小时候一般痴迷于唱歌时,便更觉得如此,这些从儿时保留下来的传统不仅会带来快乐,也带来了自信。
后来,毫无征兆地我变得的胆怯了,不敢在公开场合唱了,上了初中,参加了两次晚会表演,紧张的一塌糊涂,从此这种紧张便一路跟随着我,让我无法展示出我自信的一面,一直以来我都因为此事耿耿于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我依然不能自信十足地在公开场合表现自己,甚至一场宣讲,一个报告,就连很多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都会觉得不自在。
如果说我找到了原因,那也只能是这一点,就是小时候的盲目自信,在之后越来越陌生和壮大的环境中没有得到接受因而产生的强烈的挫败感。
我变成了那个我所讨厌的不自信的自己。
我的学习成绩在小学的时候是让我非常自信的,记得我都是在正常考试时间还很早的时候就提前把试卷答完,交给监考的老师,然后他就会现场给我批阅,当我看着鲜红的X在我的试卷中滑过时,我甚至紧张得浑身要发抖,十分钟过后, 我看到我的卷子上滑掉3个X,我便拿着97分的试卷离开考场,一路奔跑着回到家中,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炫耀自己。唉,那个时候,是多么地风光。
然后到了初中,就再也找不到这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那些枯燥的英文单词,难懂的文言文,还有历史,地理,政治这些折磨人的功课,扼杀了我的自信,加上我个头小,连去吃饭都挤不过别人,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导致上课时经常因为没吃饱而暗自后悔自己没去努力多抢点饭,因此而忽略了听讲。
这种情况越来越糟,没过多久,就感觉在学业上的欠债越来越多,而我欠的越多,也就越发觉得自己变得越笨。事情似乎到了毫无希望的地步,忽然一下了觉得自己好渺小,这个世界也变得复杂了起来,而我的本性又很是自负,于是一些负面的东西在我的内心生根发芽,为了让自己的成绩排在前面,我在考试的时候甚至怀揣着纸条去考场,得逞后内心也有着强烈的悔意,然而名次荣誉这些东西更加吸引着我,让我在享受着本不属于我的东西时渐渐忘了自己的不耻。
我终于也读上了县里的一中,这个在县城里算是最好的高中,然后更多的不适应接踵而来,我的个头还是不高,瘦弱的身体让我面对这个陌生的群体更加没有安全感,我初中的学习基础并不是很好,于是在学习的过程中我便更加的吃力,可恶的学习生活取代了我几乎所有与学习无关的生活,然而学习上找不到任何快感时,我渐渐迷上了另一样东西,小说。这是我唯一的安慰,也是我经常的安慰。现在只要我一想起它,当时的情景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情况是这样的。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走过学校后面的小路,发现了一个旧书摊。于是我在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物理题面前无可奈何时,我选择了去逛书摊寻找另一种安慰,那条路离学校很近,有一个后门直接出入,在那个给我带来欢快的书摊上,我见识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金庸,路遥,罗贯中,雨果,狄更斯,还有巴尔扎克这批赫赫有名的人物都出来跟我做伴,随便翻开一本书就是一个足以让我一口气读下去的好故事,也就从那时起,我似乎又重拾自信,找到了一种寄托,让我从现实中枯燥的生活中脱离开来。
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惊奇,当时我需要花大量精力在那些繁重的功课上,我又是怎么找出时间来读这些书的呢。可想而知,我的成绩依然没有太大的起色,然而语文成绩却突飞猛进,语文老师还在课堂上当众读我的作文,让我羞涩地低着头独自得意。那个时候,我似乎又有一个伟大的梦想,写小说。靠着这个梦想,以此来安慰自己在沉重繁琐的功课面前的压抑和抵触,这让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奇怪。
当时很流行笔名,记得我还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残阳如血”(好吓人的名字),当时起这个名字的缘由好像是比较喜欢那种意境,十几岁的小孩,思想还真成熟,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出来的。还试着去向中学生阅读期刊投稿,用上残阳如血的笔名,被无情地退回来,理由是学生投稿要用原名,我又特别不喜欢自己的原名,觉得土得简直掉渣,完全会亵渎我那美丽的文章。
后来还是发表了几篇,好像是关于农民伯伯辛苦和男孩女孩初恋的体裁,清楚地记得高考时写的那篇作文题目叫抉择,我思路如泉涌般杜撰了一篇感人至深的文章,读罢自己都感动的要哭,阅卷老师应该也会有所感触吧。唉,那些已逝的青春。
我跌跌撞撞地终于考上了大学,其实还是蛮佩服自己的毅力的,虽然我的内心很纠结,我的学习生活很枯燥,我十分地讨厌那些复杂的公式,夜以继日地做题,然而我有一个信念就是即使我再不喜欢也只有这一条出路,要么咬紧牙关去学习,要么放弃回家重复父辈的生活。
我的成绩在高二之后开始突飞猛进,当时写了很多的日记,每篇的最后都是鼓励自己的话,写的很绝,似乎都是些考不上誓不罢休之类的文字,当然只是自己偷偷会看一看。记得当时有个同学也如我一样写了一些勉励自己的话,但他写的更绝,什么非清华不上之类的,结果被同学发现,于是成绩平平的他便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不知道是因为受这件事的影响,他的成绩从此竟然一路下滑,结果最后也是名落孙山,很是凄惨,如果真是因为此事受到牵连,那我们这些曾经嘲笑过他的人,真是应该受到良心的遣责了。
高中时的我性格可以用孤僻来形容,没有太多的朋友,同学中也没有太多玩得比较好的,我极力装作特别想交朋友和好相处的样子,不过我从同学们的脸上看出,我装得并不成功。倒是一个宿舍住着几个其他班的关系比较铁,我也不知道我哪里不对,反正班里的同学我没有找到几个适合我的朋友,我发现我喜欢的兴趣爱好,比起我不喜欢的,更让我跟他们疏远,这使我更感到难过,于是我很孤单,唯有吃饭的时候跟宿舍的哥们可以谈笑风声,在班级里我总是默不作声地想自己的事情,这时,我比先前更加忧郁了,如果说还能更忧郁的话,至今我都不知道原因。
我试图在我身上寻找,想来想去只能归纳为性格,外表的自信和内心的不自信,让我的言行有些不一致。或者在某些方面是内心的自信和外在的不自信,总之我很矛盾。
我有时候会觉得不去理会别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正确的,有时候却觉得要去跟别人搞好关系哪怕牺牲自己些什么都是值得的,于是最终我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中挣扎着也变得很是痛苦,越是在乎越是抓不住,越是敏感越是放不下,于是现状便只能是这样。
我在越来越讨厌自己中步入了社会,然而并没有如鱼得水,反而更加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