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五是我国的中秋节。这一天居秋季之半,因此得名。
在唐代,中秋赏月、玩月颇为盛行。在宋代,中秋赏月之风更盛,据《东京梦华录》记载:“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玩月。”每逢这一日,京城的所有店家、酒楼都要重新装饰门面,牌楼上扎绸挂彩,出售新鲜佳果和精制食品,夜市热闹非凡,百姓们多登上楼台,一些富户人家在自己的楼台亭阁上赏月,并摆上食品或安排家宴,团圆子女,共同赏月叙谈。苏东坡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就是怀念弟弟苏辙,时间也是中秋节,月圆人未圆,苏轼有感而作。因为词作情真意切,境界脱俗,深受大众喜爱,千百年来广为流传。
明清以后,中秋节除了赏月风俗依旧,许多地方还形成了烧斗香、树中秋、点塔灯、放天灯、走月亮、舞火龙等特殊风俗。
我的故乡罗山,八月十五有庙会,会期三五天不等。届时一定要唱戏,剧团是县里的秦腔团,剧目总是《三娘教子》《周仁回府》《辕门斩子》《火焰驹》几出,演员也是本乡田地的。戏熟,演员熟,看戏的人演戏时看戏,跟着演员唱戏,煞戏时便八卦演员的绯闻轶事。白天唱正戏,晚上有夜戏。老戏迷白天看,晚上也看,罗山街上有亲友的就投亲靠友,没有的就赶夜路走回去。光景好的吃一碗原汁饸饹,光景差些的自带干粮,讨一碗面汤,泡泡吃了。一年三百六十日,只有八月十五几天戏,不能误了看戏。罗山戏台在山峁,我们村子距离戏台直线距离大约五公里,晚上我们院子里就可以听到。此时,我们一家饭后,坐在院子里,一边听戏一边聊着家常,我和妹妹听一会儿就不听了,跑到村里找小孩玩去了,父亲和母亲一直可以听到夜戏煞。戏煞了,母亲们这时才站在硷畔一声一声呐喊,呐喊在村巷里疯跑的孩子回家睡觉。夜空中,月亮下,母亲们呼唤孩子的声音久久飘荡。
罗山的八月十五,既是庙会也是物资交流会。四乡八镇,甚至附近县里做生意的都来,卖油条,卖油糕,卖筷子似的原汁饸饹,也有卖鞋,卖布匹,卖成衣的,以及卖农村人需要的锅碗瓢盆锄镰老镢等物资。辛苦了大半年的人们也借此放松放松,看戏,看亲友,站在街边或蹲在街角,问问彼此家人的平安,说说各自庄稼的收成。光景好的人家,也趁此买几斤油条,改善改善生活,称半斤糖果哄哄孩子们。平时地里忙,没时间赶集,会上货全,也较平时便宜些,有心的妇女们正好置办家里过日子需要的物资。我记得母亲每年总会扯几块布,裁剪好一家人一年的衣服。有一年,我上初中了,父亲特意把猪卖了,给我在会上买了一身军绿色的衣服,说上初中了得穿的像样点。那身衣服我穿了好多年,直到膝盖和关节部分烂了,母亲补了补让父亲穿去了。
现在,中秋节,我们最熟悉又看到的最多可能就是月饼。关于月饼的含义有很多种,但我觉得最有意义的还是月饼表达的亲情、爱情和乡情以及那种团团圆圆的象征。可是,我们兄妹如今都成了家,有了孩子,父母也年老了,却总是七事八事,一年中很难团圆一次。就如今年,我和妻在岳父家,妹妹在看孩子学习,我父母在另一个地方打着一份工。
这就是人生吧!
这就是生活吧!
怎么会事事遂人愿呢?事与愿违是常态。月圆人不圆,此事古难全。千年之前苏东坡如此,千年之后我们亦是如此。好在有这圆圆的月,这照过苏东坡如今又照着我的月,我想也许还正好也照着我的父亲母亲。换个角度想想,沐浴在同一时空的月亮下,也是一种团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