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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最邪性的表白
字数：2978
时间：2016-12-2
1.
无论在现实中，还是在电影里，表白这件事已经被演绎得千篇一律，让人乏味。总归少不了眼泪，女主因为感动哭得稀里哗啦，也可能男主遭到拒绝后痛哭流涕。还有可能出现一些小概率事件，比如男女抱头痛哭，这更像是失散很久的亲兄妹相认的场景。
但发生在我和袁小丽之间的这一段，始终是我遇到过的“最邪性”的表白，一点都不催泪，更不浪漫，反而有些狼狈，更像是狗急跳墙被逼出来的。里面缺失了含情脉脉、耐心、柔声细语等等这些表白中最基本的元素，有的只是我们之间的矛盾冲突、不信任和歇斯底里的叫声。
8月20日的一整天时间里，我的精神都很恍惚，那种灵魂脱离了肉体的感觉又来了。不过，这也不完全是件坏事，刘叔叔带我们出海的时候，我竟然没有晕船。大海的波涛，也是恍惚的，我们处在同一个频率上。
我把要对袁小丽说的话都写在了一张纸上，紧紧攥在手心儿里，趁他们不注意，就掏出来默读一遍加深记忆。其实，从一开始，我还是想按套路来的，尽量地把表白这件神圣的事情搞得文艺并且有仪式感一些。
我要动真格的，与过去的每一次都不一样。那时对冯静的表白都是心血来潮，我只是想要应景地进行表白，却从来没准备什么。
袁小丽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面沉似水，“刘叔叔，我有些难受，能回去吗？”她扶着船舷问。
“丽丽，你晕船了。”刘叔叔当即让船返航。
她发烧了，将近39度，凝脂般白嫩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绯红，我觉得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一回到民宿，她就躺进了房间里休息。
2.
我一个人在客厅里剥了好多煮熟的虾肉，有的蘸了醋，有的蘸了芥末，有的什么都没蘸，这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体现我无微不至的体贴的时刻来了，心里盘算着这一下我没准儿可以毕其功于一役。
我把虾肉端到了她的床边，晃了晃她。
她含糊地说了一句“让我睡一会儿，我什么都不想吃”。
我突然邪恶地想让她的发烧再严重一些，烧得神志不清时，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了。然而，事与愿违，她一觉醒来后感觉好了很多，一量体温，只是还有些低烧，但已不足以影响她的任何判断力了，包括拒绝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尽管她当着我的面瞎编乱造了一种叫“海明果”的故事时，亲口告诉过我，高考之后，就是她这颗海明果真正成熟的时候，她会等着我来采撷，但我仍旧忐忑不安。
下午五点，她几乎完全恢复了，又像一只灵动的小鹿般活泼了。
“咱们去村子东面的那座山上逛逛吧，那里一定很凉快！”她提议。
我悻悻地和她进了山里，距离我给自己设定的表白时间只剩下两个小时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赶回来，山里黑灯瞎火的，还有那么多蚊子，真的不是一个理想的表白场所。
爬到半山腰时，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之极的错误，表白的小纸条被我遗落在了房间里，我看了一眼手机，6点半了，夏天的太阳落得很晚，她兴致很高，一定要爬到山顶。
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努力回忆着纸条上写的字，可能是因为紧张，我头上开始冒出了虚汗，结果我把前面的那些铺垫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记得最后一句“我喜欢你”。
我惶惶不安地跟着她到达了山顶，还好，没有其他的游客，谁也不会这么晚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他们一定去了海边抓螃蟹或者拾鱼儿去了。
6点55分了，我紧张地想要尿尿。
6点58分，我浑身发冷，感觉快要休克了。
7点，她侧着脸，看着天边的落日，它离我们那么近，却给我带来不了一点温暖。
“袁，袁小丽，我，我有件事儿要给你说。”开场白不怎么样，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能说的了。
她笑了，“那就说啊，怎么结巴了？”
“我想说，我……”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嘘，是我妈。喂，妈妈。”
该死的，我还是没能按照原计划的时间表白，不过这样也好，先让我平复一下心情，原来表白是这么消耗勇气的一件事情。
“好的，我知道了，你跟爸爸也注意身体，别总吹空调，知道了吗？嗯，妈妈，我也爱你。”她挂了电话。
已经7点5分了，我豁出去了。
“刚才还没说完，其实我……”
“等等，等等！”她叫道，“拿着我的手机，我去那边一下。”
“你又要去干什么啊？”
她扭捏着说：“我，我发烧的时候喝了好多水，现在想方便。”
“在哪儿？在这儿？”我大惊失色。
“很快就好了，你帮我看着点人。”她慌忙把手机塞到了我手里，跑进了树丛。
我百无聊赖地站在了原地，攥着她的手机。
“这里面不会有她的什么秘密吧？”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看一眼，就看一眼，她不会发现的。”
我打开了她的通话记录，最新一条是“妈妈”，刚刚打过来的。
再往下是刘叔叔，然后是……最爱的傻瓜！
3.
6月26日，6月28日，6月30日，7月3日……他们的通话很频繁，有时一天要打三四个电话。他是谁？和袁小丽什么关系？！
有大脑的人都能猜出来他们是情侣，但我还是觉得这时候应该保持一种自欺欺人的疑问，或者说一种侥幸的希望。我有一种被欺骗和遭到了背叛的感觉。可能在外人看来，我只不过是自作多情的反派和阻碍人家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混蛋，但我不服气！
树丛那边传来了树枝被鞋底踩断的声音，她回来了，我赶紧把手机退出到最外部的界面，没好气地塞回给她。
下山的路上，我感觉肺都要气炸了，她倒是情绪很高，感慨着大病初愈的美好感觉以及W市比J市清新的多的空气。
“骗子！”我小声嘀咕着。
她还是听到了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谁是骗子啊？”她一脸无辜。
“哼，自己做的好事心里清楚！”为了给我的语言中加入怒气，我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杨小和，你又抽什么风啊？！”她冲我吼道。
“你竟然吼我？两年半了，你都没冲我嚷过，你对你那个最爱的傻瓜也这样吗？袁小丽，你真是水性杨花！”
“你怎么能偷看我的手机？”她急了，胸部一起一伏，脸颊上又飞上去两片潮红。
我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像个封建家族里的老爷钳住给自己带了绿帽子的姨太太，咬牙切齿地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说啊！”
“放开，你弄痛我了。”她扭动着身体，腾出另一只手捶打着我的肩膀。
可能这是女生为自我保护而下意识做出的一种反应，被人抓住手腕时，她们总会喊痛并且挣扎。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今天已经等了多久。我放弃了和我青梅竹马的冯静，放弃了校长千金，甚至和我妈翻脸，就为了能和你再多待在一起三年，你不懂我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不是？”
“对，我不懂。”她放弃了挣扎，被我抓着的手腕像没了骨头一样，耷拉了下来。
“本来我今天就要对你说出那句话的，但你根本不配！”我像头狂躁的狮子，完全失去了理智。
“那你就说啊！”她大声回应着我的狂躁，毫不畏惧。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余音的声波层叠着激荡在杳无人烟的山里。
我颓然地松开了她的手，呼吸紊乱，这些我酝酿了那么久的话，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脱口而出，像一针镇定剂，打在了我躁动的神经端，让我暂时冷静了下来。
但我仍旧不依不饶地命令她，“给他打电话，我要和他说话，快点！”
“你真的要听吗？”她好像也接受了一团糟的现实状态，无力再与我纠缠，“你非要骂他一顿才开心，对吗？”
“快打！”
“好。”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随后，她把手机直接丢进了我手里，我盯着屏幕，一串跳动的箭头指向了“最爱的傻瓜”。
等到电话接通，我一定要把这个“奸夫”骂得狗血淋头，我突然感觉袁小丽的身影像极了“阿珂”，而我就是一厢情愿的“韦小宝”，正怒气冲冲地要去找“郑克爽”这个小白脸拼命。
这熟悉的天气
留在深处的记忆
似乎那次我们相遇
是缘分前世的累积
三秒钟后，我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对不起，我爱你》，这是我为袁小丽设置的专属铃声。看着手机上蹦跳着她的名字和脸上挂着泪痕的她，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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