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遇到麦惠,她带着刚学会走路的宝宝,阳光任性地洒了她一身,看得人暖洋洋。她回头看我,笑靥如花,唤我过去。
我看得出神,不由得怔了怔。
这样的麦惠真好。
麦惠告诉我她想把他的东西都给他寄回去,这样贵重的东西不在一起了就该还回去,不能欠他什么,也不想和他有一丝的瓜葛。
打包地干净又精美。
也是,他送的东西麦惠从来都连包装纸都保留着,此刻看着就像原装的一件新礼物。
我生气地说:“赶紧的,挂网上卖了”。
麦惠一瞬间有些愣,犹豫着说:“这样好吗,他送给我的我拿来卖钱,我从来不图她什么”。
“这就是你最傻的地方,不是让你挣钱,是让你卖掉,顺便处理自己的坏心情,你总说不愿意欠他,可感情这东西就是你情我愿,他送你的,自然就是你的,你这般客气对他,不值”。
麦惠沉默一会,往事像蒙太奇一般一页页放在眼前,强忍住眼里泛起的泪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要贱卖”。
对啊,腾好位置,给更好的人。
我说不值不是没有原因。
麦惠遇到那个人时,情窦初开,脑瓜里最美好的最浪漫的爱情幻想她以为都能在他身上实现,他大男子主义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不是个想安稳过活的男人。
他说过的甜言蜜语犹在耳边,那样的年纪啊,耳朵听爱情,她对他好,尽管他处处暧昧,她也总审视自己是不是不够好。
谎言最糟糕的部分,是爱你的人听信了它。
偶尔见过他与别人暧昧的短信,神情躲闪,麦惠就变得神经敏感起来,偷偷地翻过他的手机、钱包。qq空间的留言,微信的好友,她仔细筛查,快成了半个侦探,她苦笑着说她变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那种人。
有一次她看到qq上名字是某某大侠的人给他留言,让他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麦惠心神不安,半夜里偷偷加上了她,那个人竟也知道麦惠,还祝他们幸福,可不一会就收到他的电话,骂了麦惠一顿,说那个女人是最好的朋友,不许麦惠打扰,那是他心里最不可碰触的人。
麦惠脑子嗡的一声,一言不发,等他挂断了电话。
以这件事为导火索,那男人提出分手,说麦惠整天疑神疑鬼,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
无风不起浪,谁眼里愿意揉沙子呢。
去他奶奶个腿儿的。
张爱玲爱上胡兰成说过“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麦惠就是单纯到透明的玻璃。不巧的是那男人是一把刚开刃的尖刀。
有一年冬天,有一阵我没见到麦惠,我打电话给她,她有气无力地说她在医院。
麦惠的身边没有他。
已经是重度感染,再不进行手术可能会有患上宫颈癌的风险。
麦惠雪天里走到医院,自己签下字,躺在冰冷坚硬的手术床,全麻里慢慢失去意识,做了宫颈的微创手术,抽了盆腔淤血。
他打来一些钱,说着自己忙,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她觉得他也不是不管自己,冰冷冷的几句话她竟也能听出温度。
剩下的钱,麦惠谁也没有开口,不是没有朋友,家里也不是不能支付,只是她倔强到令人发指。他也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他。她不容许别人说他一句。
每天一顿三餐的馒头,闲暇时候在学校附近打工,钱不多,但是省了不少饭钱。
最可恶的是那男人后来借麦惠的钱,说起那次手术自己给她添了不少钱。
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麦惠一句怨他的话都没有,只是在半夜能听到她在被子里偷偷啜泣。
我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麦惠太执迷。
这把匕首真是锋利,可麦惠还是觉得它开地俊俏。
我问过麦惠为什么不离开,也说过他不值得去倾心付出。
她告诉我:“如果爱要问值不值得,公不公平,那就没法谈了。这不是买卖。失血的时候身上疼,心里就不痛了。遇到他的时候,我是个自卑的小姑娘,走到哪里都不打眼,可那时候我成绩好,他说喜欢我聪明灵气,那是第一次觉得有人欣赏我,而且他说过啊,和自己在一起最有家的感觉,我什么都给不了他,可是我能给他织个家”。
她输得起,可他未必奉陪到底。
他对她不好的时候,她也总能想到以前有过的温柔,那一点点的温存就能让她又义无反顾起来。
其实女人口里说的爱,没有一样不是想要被爱。
我总觉得麦惠这般是心有不甘。
还想等他一身疲惫以后能有归处。最终他能被自己感动地一塌糊涂,为她安分守己。
圣母是女人,但女人不要做圣母。
虽说那男人忽冷忽热,可麦惠一如既往,我也一直悲观地以为也许这就是麦惠的命,可能上辈子欠他了,就像林黛玉的前世绛珠草发誓用一生泪水来偿还贾宝玉这个神瑛侍者,互相亏欠,倒是能天长地久下去吧。
可刚说完分手那男人微信朋友圈里就迫不及待地晒起了恩爱。
麦惠把他这两年送的手镯,戒指,凡是和他有关的甚至巧克力的盒子都寄给他。其实是她舍不得扔,也不敢看见。一同寄过去的,还有自己考研时候的英语笔记本。
因为他说过他今年考研。
麦惠还是倾尽所能。
那男人反而说麦惠狠心,也不留个念想。
去他奶奶个腿的念想。
我说这种男人就当他死了。麦惠也跟着我骂他,骂着骂着就哭了:“还是让他活着吧,他开心就好”。
有人说爱人是一种能力,要么生来就有,要么一生都不会。
麦惠和他分开也谈了几个,变得走马观花起来,吃饭约会从不缺席,她自己也说,被别人辜负了,就想辜负那么几个人。
我希望真有那么一个不离不弃的人出现在麦惠身边,就算她漫不经心,蛮不讲理也守护着她。用真心换她一生真正值得的执迷不悔。
你若明白从前的她,就会原谅现在的她。
可事情远没我想像的那么简单。麦惠的劫难没有就此结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男人泪眼婆娑出现在麦惠的跟前说想她,他说不想麦惠再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买来一大堆东西给麦惠想要复合。
麦惠把东西都收好,悄悄告诉我,就给他一次机会,不过我想这些东西早晚要还的。
她说从前说分手猝不及防,这一次就当我蓄谋已久吧。
他带麦惠到处去玩,山间,水边,可是每次照了照片他都不让麦惠发,麦惠说我就是想让天下人知道我幸福,那男人总说麦惠高调。麦惠清楚,他怕别人看见,说他反复无常,也或许是他还想某一天全身而退。
有一次吃饭他眼神躲闪着出去接电话,回来说是同事,此时的麦惠不再想去深究,可当他去厕所的时候,号码打过来,一个女人娇嗔:“你刚才为什么挂我电话,这几天怎么都不理我了”。
他不让麦惠和其他男人有瓜葛,他考验着麦惠的忠心,那麦惠就考验他的良心。
他解释是离开麦惠之后和那女人在一起,已经说了分手,那女人还纠缠。
麦惠说天秤座就是心软又犹豫。
麦惠没说什么,只是不再主动联系他,慢慢的,他也很少联系他。
匕首锋利些也好,起码痛快,最怕这钝刀子杀人。
麦惠想要答案,打给他,说就这样吗。
“就这样吧,我们的距离太远,各回各家吧”。
可他始终不说出分手二字。
麦惠没有第一次分手的喜怒无常,平静地说,又是有了别的女人吧。
果然如此,就是那被麦惠看到在他空间里留言的某某大侠。
不爱晒朋友圈的他写下两个人煽情的过往。
真特么恶心,说的自己像个情圣。
麦惠说的话一语成谶,那些东西早晚要还的。
故事就回到了刚开始,麦惠在网上把那些礼物挂上去,贱卖。
麦惠开玩笑说她要是有曹操“宁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一半傲气多好。感情就是自私的,她也终于对往事说再见,她说她谁也不恨,反倒浑身轻松,准备重新开始。看她在阳光下伸懒腰,像一只温柔慵懒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