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我的人生一分为二,那么前半段打的麻将数量应该是后半段的一百倍。由于我爷爷是麻将之神,小时候我耳濡目染,也和小伙伴们打起了麻将。80、90年代人民的马斯洛基本需求还不是Wifi,麻将是我暑假的常见消遣活动。
最近随便装了个麻将App,一边玩,也不在乎输赢,如同在144张牌的海洋中航行,小时候我们都给这些牌起了外号,当它们一个个冒出来的时候倍感亲切。那些麻将牌的外号,其实都是在漫长的牌局中,砌墙师傅们出于无聊发明出来的,比如我有个叔叔,总是管“一万”叫做“伊万诺夫”,这也反映那一代人看苏联电影,受苏联影响。
有一个牌其实无论在上海,还是四川,甚至是在台湾,它都是妇女用品,我想麻友也都很清楚,那就是“2筒”,当然也有叫它“眼镜”的,这相对比较少。打麻将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怎么叫它还真的挺反映一些素质或性格的。大多数人叫它“胸罩”,还有叫它“文胸”,当然了,叫“奶罩”的也不在少数,当着女人的面叫“奶罩”也有。尤其是这时候,男人的满不在乎或嘲讽的语气,女人带点羞怯和尴尬,旁边不怀好意的讪笑,一同响起来,打破了赌钱的僵局,气氛变得轻松了。
筒子里面,“1筒”之前被叫成“大饼”,后来有人发明了“屁股”,这个外号迅速在牌桌上流行起来。
“3筒”“4筒”的别称不多,有哪位客官知道的话,千万要给我补课。“5筒”被我的邻居黄建效称为“脚爪”,我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天才,能发明这样的外号。他爸就是把“一万”叫做“伊万诺夫”的那个叔叔。
说到“七筒”我就想起我奶奶了,她一直管“七筒”叫“恰头”,上海话“歪头”的意思,比如“斜眼”我们叫“恰巴眼”。这个比喻也很经典,“七筒”多么像前段时间流行的“歪头”的头像。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上海的麻友叫它“恰头”,这个叫法应该是民国时期的叫法,因为我奶奶是老板的女儿,从小和她爸的姨太一起打麻将这样叫的。
“八筒”我们叫它“黑鱼”,这个叫法可能有点原创,因为它从头到尾乌黑,厚实,就像美味的黑鱼。“九筒”的外号大概是“麻饼”或“大麻”我不记得了,因为摸上去手感够麻。
“万子”的别称不是很多,所以我才觉得“伊万诺夫”的发明非常了不起。条子里面“幺鸡”因为长得已经是鸡了,这也称不上外号了。“二条”有叫“筷子”的。我的小伙伴黄建效麻将水平很高,赢了我不少零花钱,我对他是又爱又恨啊。他管“三条”叫“角裤”或“短裤”,因为它长得像三角裤吗。“四条”到“九条”好像诨名也不多。
到了风相里面,“东风”昵称“冬瓜”,“西风”昵称“西瓜”,“南风”昵称“南瓜”,“北风”的昵称就没有了。我爸打麻将的时候,总是喜欢把“发”先打出去,他说“先打先发财”,不过怎么都没见他胡牌。他人很善良,不好意思胡人家的牌。于是就只好一直做大牌,清一色,混一色。不过大牌不易为,总是功败垂成啊。
有个牌友是我哥的同学,嘴巴有一点“瘪嘴”,就是我们形容人中部位比较扁平的相貌,其实也很常见,并不是缺陷。某香港无线电视女明星就是“瘪嘴”,经常出演“女警司”,台词总说“对了今天晚上我煲了一点汤。”或“那你们先聊,我去做事了。”有一次,我们听到有人叫他“瘪他”,觉得很好笑,后来我们就一直叫他“瘪他”,他也无所谓,大度的接受了。我现在想想“瘪他”是不是“瘪塌”的意思。这家伙打牌很喜欢堵下家的牌,坐在他下家完全吃不到牌。“瘪他”的打法很高明,也经常赢钱。
后来,我妈妈和其他邻居在提到他的时候,已经改成“胖胖”“胖叔叔”,我听到他的外号改了,我就有点不爽。我还是要叫他“瘪他”。
少年时和这群麻将朋友经常在暑假玩,输了钱,赢了交情。也习惯了牌桌上风云轮流转,就算是听牌“一四七”万也可能胡不了,有时候听的是最后一张“一万”偏偏它又来了。
人生中难免“等待戈多”,怎么等“戈多”都不会来,而牌桌上的“伊万诺夫”总是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