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商学院

十年前的一个晚上，天很冷。我喝了汤，准备上床睡觉。

突然，大铁门”啪啪啪啪”被人敲响了。

我不想去开门，这快过年了，这时候来人，没啥好事儿。

我走到屋门口，大声吆喝一声：谁呀？有啥事明天再来吧，我都睡下了。

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海哥，是我，李显，开开门，找你有事儿。

我一听，原来是初中同学李显，这不开门不高意思。

就打开屋门，走着说着：天儿这么冷，李显，你咋这时候来啊？

他在门外应一声：哥，找你实在有急事儿。要不然，不会这时候来呀。

我开开门，他进来了。手里提了一袋东西。

我问他：李显，这是啥？

我自己下的粉条，给你掂过来一捆，尝一尝，好吃。

他说着，几步朝到屋里，大概是怕我拒绝。

我说：你来可来了，拿这东西干啥？我有，去年的还有一捆儿没吃呢。

我让他做沙发上，他站着不坐。然后直接说：

哥，我不坐了，今天找你有事儿，我直说了，不耽误你时间啊。

这快过年了，我手头紧，想问你借1000块钱，明年开春，我工资发下来，就马上给你。

这快过年了，我那个厂里效益不好，年关每人发了几百块，根本不够花。

你知道，俺家上有老下有小，有些钱不花不行。老人得过得去，孩子们也得过得去。

我一听，这时候借钱，他肯定到难处了。每个月我有几千的工资，就答应他了。

进里屋，从抽屉里拿了1000块，出来就递给他了。

他说：还是到你这儿，不空跑。咱俩关系正，以后，啥时候用上我，打声招呼，兄弟在所不辞。

他拿着钱走了，我回屋睡觉。

老婆说：听这人像个老江湖一样，别到时候，这钱他不还你了。

我眼一瞪：真是娘们儿家，头发长见识短。人家借你钱就不还了！？

一个大男人家，传出去丢不丢人？以后还咋在人世上混？！

一晃春天过去了，没见李显露面，连个电话也没有。

这个人干啥的？到时候该还钱了不吭声了？

是厂里效益，没发工资吗？

我遇到了另外一个老同学，打听李显的情况。

他一听说：李显去年都不在那个厂里干了，他哪里有工资？

听说去搞传销了，整天不务正业，上蹿下跳，亲戚朋友弄过来了。

他找你了没有？

我赶紧摇摇头，不知道他搞传销，我更不敢说借给他钱了。这同学一知道，肯定是个传声筒，会说我上当受骗了。

我的钱是借给他的，不是让他搞什么传销用的。

大家提起传销来，都是愤愤不平，恨的咬牙切齿，他咋会去干那事儿去了？

他这一干，能赚到钱吗？我的钱啥时候还我？

希望他赚到钱，把我的还给我。又希望他不要赚到钱，坑害更多的人。

人，真是矛盾的产物，这两种感情交替，让我苦恼了大半天。

眨眼间，又快到年关了。

这李显整个一年了，都没有在我面前露面。

这借的钱，啥时候还？

老婆提起来就数落我，我一气，直接怼她一句：

他今年不还明年还，明年不还，后年还！这辈子不还，他下辈子还！他永永远远都欠我！

这期间，我也不好意思找他要。就一千块，咋要？张不开口啊！

一找他，要是哪个同学碰见了，多不好意思。

干脆算了，随他吧！可能没有骗到人，没有赚到钱。我心里稍稍安慰一点儿。

全当1000块钱买肉喂狗了！此事不再提了，烦心闹心！

正当你不在乎闹心的时候，往往高兴的事情又发生了。

过年的时候，李显提着礼物来家了。

我没有笑脸，他满脸堆笑。

哥，不好意思，借你的钱一直不凑手，没有还你。请见谅啊。

我让他坐沙发上，没有递给他烟，也没有给他倒茶。他提着礼物来了，也不算客。

他给我递上一支烟，我原本不想吸，想放在茶几上。

没想到，他又打着了火机，凑过来给我点烟，我不好意思了。只好把烟放嘴里，把嘴巴伸出来。

他借我的钱还没还，不能闹僵。这次来，说不定是还钱的。

坐下刚聊了几句，我语言淡淡的，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味道。

他从衣袋里掏出钱，查了一下：哥，我只有这点儿钱，先还你500元，剩下的500，我慢慢还你。

我伸手接过来，感觉好像是意外之财一样。

坐了一会儿，我让他在这儿吃饭，他站起来来说：哥，不了，改天再找你聊。

我送他到大门外，看着他骑车走了。心里有点感激他，也算是个朋友吧，至少想起来还钱了。多少吧，想起来了。

还剩下500块，不知道猴年马月再还你了。老婆看我高兴，嘟囔我。

我笑笑：人嘛，能说得过去，谁没有难处呢？咱们到无不急处，也会求人的。

本来没打算要了，这不还了一半？

后来，接连几年，李显再也没有露头。

老婆一说，就说：人家还拿了一捆儿粉条，不值百二八十？那年春节来，带了两箱东西，不值一百多？算下来，也就剩下二百块吧。全当和朋友喝了一顿酒。

在第八个年头的时候，李显又提着礼物来了。

他满脸堆笑，已经不知道脸惨了。一边和我道歉，一边给我递烟。

我笑笑接过了烟。他一样和我点上。

然后，没有坐下来，直接掏出500块钱，递给了我。

我说：不要了，这么多年了，没这500块，过的也一样舒服自在。

他说：那不成！我欠你的永远都欠你，还你了，心里也就安静了。

我接着说：把你那捆儿粉条钱扣了，还有这礼物，也值几百了。扣除这些，也算你不欠我的了。

我嘴上说着，其实心里在恶心他。这么多年，存银行里，利息也快一翻了。

他说：哥，亲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借钱，我借了5个人，都没有借到，到你这儿，二话不说就给了。这么多年，兄弟一直惦记着。

要是有一天，我发财了，应当双倍奉还给你。你的情义，兄弟我永远不忘！

可惜，我实在没本事，这么多年才还给你。让你笑话了。

我看他一脸真诚，心里也不得劲儿。毕竟，这么多年他惦记着，这是好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再说，这钱也还了，今天请他喝几杯。

实心实意拉他坐下，他不坐，说：改天吧，有情后补。兄弟我一定请哥喝几杯。

他来，一杯茶没喝，沙发都没坐，还完钱就走。

我让他把提来的两箱礼物拿走。他一听，有点儿生气：

哥，你这不是打兄弟的脸吗？以后，还咋让我做人？！

听着也是这个理，我就不强他了。

没想到，后来，他给人家说我不地道。

这话传到我耳朵里，可把我气毁了！

本来对他不感冒，他把钱还了，说的话很漂亮，我对他好感了很多。一听这话，谁也受不了。

他给另外一同学说，借了我1000块钱，全部还了。还赔了一捆儿粉条，四箱礼物。

这话听的我，恶心死了。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

那同学说的话，我生气归生气，没有表现出来。

别人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也许他说了，也许他没说。至于他说不说，没关系，以后让他从我朋友圈里滚蛋。

给我学话的人，我笑笑：

没关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只要不当我的面说，全当一阵风，从面前刮过，啥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