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假面舞会(上)
贫穷是上帝给它派来的礼物,人们称之为“逆境”,她在接受了上帝的’美意’后,欣然开始了她自认为并不爱慕虚荣的人生。
(一)
落空的思绪缠绕着她的脑海,似乎在记起以前的那些旧事时已经不再觉得畏首畏尾,因为终于可以用陌生来掩盖熟悉环境。
琰落欢从背包取出她从街市买来的面具,几根彩色的羽毛在面具右上方竖起,金色的面具在鼻翼处造得很尖,好似专门为外国人那鹰钩的鼻子造的一样。
其实不必去在意叶黎刚刚说了写什么,说她很土,至今还买那些个竖起羽毛的面具,像从山沟出来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一样不知道什么叫潮流。就因为她自己拿着一摊手就能够得来的生活费、零花钱到“假面女郎”去买了那具标价第二高的“银色公主”面具就很了不起的样子。
当她拿出来故意晃过琰落欢的面前时,让琰落欢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唯美的一张面具。银色闪光,面具轮廓分明,很能塑造出一个人带上去后的精致脸型。眼角的轮廓是稍向上扬起,很显贵族气质,美得让她心动。
但也无所谓,自己本身就是贫穷出身,不必去羡慕别人什么。
“我该怎么办?”她低头自言自语。
琰落欢走出宿舍的化妆室,宿舍的女朋友们都走完了,原来就剩自己一个,到底还是因为那张拿不出手的面具而故意迟迟出来。可是每个人都必须去参加这场假面舞会,因为这将是新一届学生的“新生见面会”,艺术学院为了引起学生的兴趣,便制定了每年的新生见面会都以“假面”来应对,就连院指导老师也全都是带着面具出场,营造一种神秘感。
走进偌大的会堂,琰落欢似乎有一种走进皇家宫殿的感觉,像是芭比仙子的皇家舞厅一样灯光明亮。像此生再难见到的景象,然而在这种景象里,好想就这么带着家人也来见一次,那个朴实忠厚没出过远门的爸爸,大概一生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没有晚礼服,琰落欢就穿着那条蓝色的小吊带,披了一件小披肩,一双矮跟淑女鞋。其实自己也觉得好土,可是她不想自己的肩膀光光的像没穿衣服一样。
所有的学生都是站着,因为大厅是空旷的,没有提供座位,教导主任提倡西式教学,所以连开会的场面都模仿起西方。
面对一张张陌生的面具,琰落欢挤到左边一个角落,因为穿了平底鞋的缘故,在这几乎女生都穿了高跟鞋的场面让自己看上去显得略矮,其实也是挺矮,只有1.62公分。
面具下的他们是笑的还是悲伤的还是平静无表情的,没有人知晓,人们沉浸在一种新奇当中没有心思去猜测你的个人隐私。这当中那些高高站立的男生,他们穿着学校发的千篇一律的西装,带着不同或相同的面具,由于被面具遮住了脸部,所以看上去每个都似乎是英俊的。
至于女生,虽然交了200元的服装费用,但是却有那么多的女生不稀罕那套统一的晚礼服,大多都是穿着自己买来的,这样才显示出自己与别人的不同,才会更加搭配自己的面具。
琰落欢瞧了瞧自己,与那些洒了闪光粉的晚礼服比起来自己就是一身素装的样子,不过幸好戴了个面具,没有人认出她是谁,一想起叶黎今天拿着“银色公主”炫耀的眼神,这套衣服可能以后也不敢再穿了,不是因为觉得丢面子,而是因为不穿可以少招惹到那些富家千金的讽刺打扰。
不久之后,全场终于安静下来了,舞台上走上来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女老师,她曼妙的身材像极了才刚30出头,但是她介绍自己已经45岁了,有家室了。于是让众人不得不惊叹这面具的作用。
终于熬到讲话结束了,现场放了克莱德曼的《瓦妮莎的微笑》,目的是为了活跃气氛,让学生们戴着面具自有交谈和跳舞,但是琰落欢只想逃走,她穿着这套俗气的服装实在让她不能专心与这场“新生见面会”,一直在想着万一有人过来与她交谈该怎么办,一旦说话,声音就曝光了,但是想想自己穿得这么不起眼,也可能是不会有人来与她搭讪的,于是整场见面会下来更个人都不是一种愉悦与兴奋状态,谁让自己选了这样一种像贵族学校的学校?
原本家里那个女人是不愿意用这么多的钱来送她上这么一个昂贵学费的艺术学校,但她对画画和设计的执着,在家里奶奶是最清楚的,于是把自己的养老钱都拿出来搭上去供她来这学校了。
没来之前还以为是与其他普通的大学一样每天上课下课和娱乐,没有人会跟你有多少交涉,别人也不会管你叫什么来自哪里穿得怎么样。现在想来,果然艺术学院的学生个个都是靠“装和妆”。
琰落欢走到大厅门口,却不料大门是从里面锁着的,这让她欲哭无泪,于是只能沮丧地靠在门上。看厅堂里面热闹沸腾的交际画面,将她的人单影只对衬得淋漓尽致,她始终戴着那张竖起羽毛的面具,害怕它遮挡不全自己的脸,就经常用手去拨弄不停。
就连那个男生走过来后,她好像自己没戴面具一样似的马上低下了头。大概是那个男生对她瞟了两眼然后没理会,又走回去倒了杯橙汁随后挤入那堆人群当中。
就在这时,她望向门口旁边的垃圾桶,令她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垃圾桶最上端放置着一个菊橙色的、金灿灿的面具!那张面具娇小而又金光闪闪的样子,看上去比叶黎那具“银色公主”简直还要洋气许多。显然是谁已经将它丢弃在这儿的,因为她看到面具的左脸颊上有一滴黑色墨渍,甚是招眼,对于面具的美简直大煞风景了,肯定是哪个有钱的完美主义姑娘丢的。
她看了看大厅里面,大家都在忙于见面会交谈,场面热闹没有人会在意到门口这边的她的,看看四周没有人之后,她走近垃圾筒迅速抽出那张金灿灿的面具挽在背后。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站下去了,在一边等着也是会被引起注意的,于是她也学着刚才的男生到旁边倒了一杯饮料,端着它挤入到人群当中。
灯光映射下的琰落欢,是一个瘦小的看起来没营养的女大学生,那张金色的面具将她小小的脸型遮挡得密密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张嘴巴和一个尖下巴。矮小的个子挤在人群当中像是一个中学生。她端着饮料漫无目的地晃荡在人群当中,左手拿着捡到的面具小心地置于披肩里边挡住。假装露出找人的表情,其实谁也不能看出她其实不是在找人,她只是在假装对这场“新生见面会”表现淡定。
琰落欢终于按捺不住这种急切想要离开的心理举动,在啃了一个面包之后,她丢下未喝完的橙汁从后门溜了出去。
(二)
回到宿舍,才发现该死的刚刚出门的时候太急了把钥匙落在宿舍里边了,于是只能站在门口外面等待其他舍友回来。直到9点,还没有舍友回来,琰落欢摸摸肚子,饿得不行了,刚刚也只是吃了一个小面包而已,决定摘下那原本的土面具,戴着她那捡到的金灿灿面具下楼去觅食。
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只能循着路灯找校门口,庆幸的是,花了不到五分钟,终于看到了一个大大的校门,旁边坐着两个门卫,跟自己拉着行李来报到的时候的校门口是一样的,那一定就是这里出去了。
“你这是去哪里?”突然一个声音从侧面叫住了她。
琰落欢别过头去,看到眼前是一个穿着藏蓝色衣衫的男同学,目测1.78公分,他正在看着她,并走了过来,显然刚才那句话是他对她说的。
琰落欢先是疑惑了一下,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眼前向她走过来的人,自己跨省来到这边读书,没有以前的老同学也没有什么表兄弟妹在这儿。“你在,跟我说话?”她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怎么没穿鞋?给你买的那件金色小礼裙呢?怎么穿了这么一件东西?”男生一走过来就连着不停问道。
琰落欢看看自己的脚,“我穿了啊”她说,抬头看看这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的面具赃了!不要戴了。”说着男生伸手在她脑袋后边的头发处拨弄。由于对方个子太高的原因,琰落欢还没来得及推开他的手,他已经将面具从她头上摘了下来。
“川,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着急地喊道。
两人同时望了过去,一个身穿金色礼裙,踩着一双恨天高跟鞋的女生站在不远处,正戴着一具白色丝拉面具。
男生这时才傻了眼,回头看看眼前这个刚替她摘掉面具的矮小女生,咦?认错人了!他略显尴尬地说:“啊对不起,我以为你戴的这张面具……”然后将摘下的面具递还给她后反身向那个女生走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面具脏了,我把它丢掉了。”
两人说话的稀疏声渐行渐远,琰落欢大写的尴尬站在了原处,想不到还能因为面具被男生当作别的女生了,最重要的是,那个女生看起来就很漂亮很富有,她说面具是被她丢掉的,那个男生也就明白面具为什么会在她脸上戴着了。
捡的。
啊!!!这多尴尬啊,二十岁的人了还捡东西!她发誓再也不想碰到刚才那两个人了。窘境让她觉得无地自容,面具是件好东西,它能给人带来神秘感,它能让人不知眼前所为何人,它甚至能让穷人看起来像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