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富者,不知孔孟而喜附风雅。捐一邑令。重金聘一士为其作画。士素闻其名,殊恶之。然不欲撄其势而允之。
画既成,乃赏花图。其用笔之工,纤毫毕现、宛若真景,堪称旷世。富者甚喜,遂命人裱之,悬于中堂。
盛设酒宴,遍邀邑之显者,无不击髀称妙,不绝媚词。富者意益得。
中有识画者言:“此画之工,殊为绝笔。然其至妙不在其工也,在乎其意也。”
四座闻之愕然,请为言之。曰:“花之至夭在朝露,房敛而色泽,日中之花披哆而色燥。然画中之花,房非敛而合,色非燥而暗,垂于枯叶之下而带水,此岂画师不知朝晏晴雨也,当别有深意。”
众皆信然,又请示之。曰:“花乃灵物,其既开而合,又垂于枯叶之下,犹人之闻臭而掩鼻也;其带水者,花之泪也,畏毒而泣也。只不知观花者何人。”
众睨邑令,俨然如之,皆掩口。邑令亦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