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遇见葵花姑娘的那一天,天空下着瓢泼大雨,乌云密布,天色混沌。她把手里的碎花雨伞往街角的拾荒阿婆的手里递,然后把书包顶在头上,走了一会转身回去把书包里的面包放入阿婆手中,阿婆感激的看着她,她嫣然一笑。
我小跑上前追上她,手中的伞撑起了两个人的天空。
我们并排站在公交站牌下看街上人来人往,互相看着对方被雨水打湿的落魄模样,一起笑出声来。那一瞬间我看见她的双眼,无比澄澈。
就像秋天的湖。
后来她对我说,她的外婆患有间歇性老年痴呆症,也是在一个下雨天失踪的。这么多年,她一直跟外婆一起生活。某天她得知父母离婚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外婆担心她就出去找她,可这一找就再也没有回来。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纤细的手指夹着烟,面无表情,向窗外吐着烟圈。
这么多年她走了很多个地方,无数个难以入眠的深夜,她带着自责和内疚痛苦的流下眼泪。我一直以为,她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悄然离开这座城市,继续她的流浪。可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笑着告诉我,她希望永远留在这座城市,因为她也遇见了那个让她低到尘埃里的人。那是一个眉眼清澈的男子,会弹葵花姑娘最爱的民谣歌手赵雷。
他们也曾相携走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可是最后吉他男还是提出分手了,葵花姑娘给我打电话时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放声痛哭,后来我找到她时,她一个人抱着酒瓶走在深秋的街道上,晚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看着我,眼泪又顺着未干的泪痕流了下来。
葵花姑娘就这样走了,我没有感到意外。她没有告诉我她去了哪里,只是听说某个地方的派出所找到了一位无法证明身份的婆婆。
我一直觉得,葵花姑娘的眼中藏着春夏秋冬,藏着许多发生在特定季节里的故事,隔着人海回望,不必一字而千言万语。
某天流连在街上的灯火海洋中,不知哪家店铺传来赵雷的《南方姑娘》,只前奏一开始,我便潸然泪下,那略显沧桑的声音唱着,她总是喜欢穿着带花的裙子站在路旁,她的话不多但笑起来是那么平静悠扬。想起上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坐在街边的大排档里,叫了一扎生啤,吃着加满辣椒的小龙虾。哦,我忽然想起那天,她刚好穿着带花的连衣裙。
我想,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这样的女孩子,她们善良但孤傲,对许多事情都漠不关心,但也热心。骨子里带着坚韧的特性,一个人努力地在这个世界生存着。心怀一腔孤勇,仿佛做什么事情都不害怕。
只是,恍惚之间,我好想从未见过一个叫向日葵的姑娘。我只愿,那月照亮她前方漫长的路,风拂过她的脸,带走她一生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