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尚品三国:18 灵帝朝的立储之争

汉灵帝生前活着的儿子只有两个,一个是他与何皇后生的嫡长子刘辩,一个是他与他的“真爱”,死去的王美人生的小儿子刘协。按儒家“立嫡以长”的正统礼法,汉灵帝与何皇后生的嫡子刘辩本是理所当然,无可争议的太子人选,但汉灵帝并不喜欢嫡长子刘辩,他出于对王美人爱屋及乌的移情作用,个人更偏爱刘协,更想立小儿子刘协为太子,继承他的江山,明面上他拒绝立刘辩为太子的理由是刘辩轻佻,没有人君威仪。说到这里,我得吐槽一句,汉灵帝自己就是公认的轻佻,没有人君威仪。

只是在何皇后,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以及儒家士大夫的坚决反对下,因黄巾之乱而皇权日衰的汉灵帝,也不敢太坚持己见,他选择循序渐进,有计划有步骤地把刘协扶上太子之位。

中平五年(188年)八月,汉灵帝新设西园八校尉,西园军的增设置固然有汉灵帝针对帝国内外此起彼伏的叛乱强化中央的军事力量的应对措施,但也是汉灵帝谋立刘协为太子的重要一步。他以心腹宦官,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还授以蹇硕“元帅”称号,统率西园八军,袁绍,曹操当时也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分别被任命为西园八校尉中的中军校尉、典军校尉,都是在蹇公公的直接领导下开展工作的,连大将军何进也受蹇硕节制,蹇硕一跃成为汉朝开国以来执掌军权最重的宦官,汉灵帝又提拔生母董太后的侄子董重为骠骑将军,成为帝国军方的第二号人物。

可,汉灵帝“废长立幼”的局还没布置完,他的生命就先走到尽头了,临死前汉灵帝,召见上军校尉蹇硕,把小儿子刘协托付给他,包括史学家吕思勉在内,很多人都把这解读为汉灵帝把立刘协为帝,未完成的事托付给蹇硕,《后汉书》的作者范晔可能也有这方面的疑虑,所以在《后汉书·何进传》上一段写“帝疾笃,属协于蹇硕”,下面写道,“蹇硕既受遗诏,……及帝崩,硕时在内,欲先诛进而立协”,但我觉得汉灵帝在临死前,应该已经放弃立刘协为太子的想法,废嫡立庶,与传统礼法相悖,本就阻力巨大,当年,刘邦以开国皇帝之威望,尚且没有实现更换太子的想法,可见废嫡立庶阻力之大,如果汉灵帝真有意把废嫡立庶进行下去,不是在快死时把这事托付给蹇硕,而是他在还没死的时候,先把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传到宫里砍了,然后下诏废掉何皇后,再赐御酒一杯或三尺白绫,了结何皇后的生命,再正式下诏立刘协为太子,董太后临朝称制,升骠骑将军董重为大将军,与蹇硕一道辅佐幼主。

东汉宫廷政变频发,汉灵帝个人对政变也不陌生,小小年纪的他就曾亲身经历过一场喋血宫变,汉灵帝在活着的时候,都没有采取非常手段,强行扶立刘协为太子,却在死后委托区区一个蹇硕去完成废嫡立庶,那也太看得起蹇硕了?所以,汉灵帝临终前“属协于蹇硕”一事我是很怀疑是不是真的,汉灵帝临死前作为他的心腹太监蹇硕在旁侍候不算意外,“属协于蹇硕”一事可能是蹇硕自己为了扶立刘协编的理由,后来董卓为了证明自己废立的合法性沿用了这一说法,汉献帝更不会自己给自己拆台,这事就被写进史书。临死前的汉灵帝,应该已经默认由嫡长子刘辩登基为帝国下一任皇帝,只是赌气没有正式下诏确立刘辩太子的地位。

蹇硕是作为汉灵帝的心腹被汉灵帝提拔上去的,他的政治立场自是与汉灵帝保持一致,是支持拥立刘协为太子,这与支持拥立刘辩为太子的何氏外戚家族就产生矛盾。蹇硕在出任上军校尉后,曾联合多位中常侍,说服汉灵帝或者更准确说这本就是汉灵帝的本意,命何进率兵西征,镇压王国、韩遂等领导的凉州叛乱,东汉自从安帝朝的邓骘出任大将军以来,大将军实际已不再领兵外出作战,而是留镇京师,总理国政,成为东汉实际意义上的丞相,汉灵帝、蹇硕这是借机把在朝中权势甚大的大将军何进排挤出京城的权力核心圈,何进也明白这一点,他又不敢公然抗旨,从大将军的职权上来说,大将军仍负有统兵作战的职责,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正巧当时兖州、徐州又爆发黄巾军大规模暴动,何进派袁绍去东边攻打兖州、徐州的黄巾军,借口等袁绍平定黄巾军回京后再率兵西征,袁绍当时和何进关系正好着呢,自然不会去拆何进的台,何进去凉州平乱就被暂时拖着,不久,汉灵帝一病不起,洛阳的政治气氛再度变得紧张,何进去凉州平乱不了了之,袁绍更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京师。


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权势富贵,可不能丢了

蹇硕意识到,汉灵帝一死,他在政治上就没靠山了,而按正常情况,皇长子刘辩顺理成章登基为新皇帝,何皇后升为太后,临朝称制,何氏外戚把持朝中大权几成定居,蹇硕作为太后、新皇帝、大将军的政敌,前途堪忧,过气的蹇硕运气再好也是失去所有的财富、权势沦为一条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运气不好,被一刀砍了也不奇怪。

蹇硕决定赌一把,铤而走险,先杀何进,再除掉何氏外戚,然后扶立刘协为新皇帝。汉灵帝一断气,蹇硕立即派人去请大将军何进进宫,称有要事商议。何进没有多想,就乘车入宫。蹇硕手下有个司马叫潘隐,与何进关系不错,在迎接何进的时候,连使眼色。何进顿时领悟,立即调头,抄近道跑回自己控制的军营,率军进驻百郡邸(各郡国在京城的官邸),声称有病,不再进宫。

这时的蹇硕整个人都不好了,原先何家未必非杀他不可,不过在谋诛何进的阴谋败露后,何家不可能再饶他一命,形势对蹇硕极为不利,蹇硕明白他要想活命,就只能鼓动整个宦官集团团结一致,如建宁元年九月一样,再次发动一场宫廷政变除掉何氏外戚,鱼死网破,他才能死中求生。蹇硕写信给中常侍赵忠、宋典等人,晓陈利害,“大将军兄弟秉国专朝,今与天下党人谋诛先帝左右,埽灭我曹。但以硕典禁兵,故且沈吟。今宜共闭上阁,急捕诛之。”,可这没啥用,赵忠、宋典、郭胜等中常侍经过商议,决定抛弃蹇硕,他们拒绝蹇硕的提议,反而把蹇硕的信交给何进,并授意黄门令配合何进把蹇硕逮捕处死,西园军的兵权也被收归何进统领。


赵忠、郭胜他们为什么集体选择抛弃蹇硕?这必须从屠户出身的何家的发迹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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