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是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并且是悲观主义的最高级。为了防止失望,我早早就把期望调到最低,这样,不管事情结局如何,都能坦然地对自己说,你看,早已料到,所以不要浪费多余的悲伤。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长时间,说不清是几年,可能是在高中,经历了成绩的苦苦挣扎,高考志愿两次填报失败,变得对自己越来越失望,或者是在大学,每天寝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即使是在结伴出游的时候,也会觉得好时光终究会流逝,它并不属于我。
属于我的,是无止境的等待,是不停歇的落空,是越来越清晰的孤独。曾经也幻想过有趣的生活,阳光洒满地的天气,舒适的书房,一杯热饮,一呆就是一下午。现在,对它的设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如果说对别人没有期待是一种快乐感的钝化,那么对自己提不起期待,就是走向孤独的助推器。
我试着停下脚步,仔细端详,无神的双眸,一直消退不去的黑眼圈,时不时冒出的痘痘,这是一张普通而无解的面孔,无从得知,如何才能让你重新快乐。想想以前,我很怕,对未来没了期待,现在的样子,朦朦胧胧,虚虚实实,看不清,抓不着,摸不透。
曾经,我也口若悬河,不把对方说服誓不罢休,曾经,我也计较输赢,不证明自己绝不放弃,现在呢?懒得争论,无谓对错,赢也好,输也好,通通不在乎。也许真的快到那一天,当我说出未来对我没有丝毫吸引力的时候。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并不是一件好事,人生而为群居动物,有它的道理,但近来,对事物热情的消退之快让我惊心,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不断寻找新的刺激点,转移注意力。
作为一个没享受过多少温暖的人,也许童年离家求学的经历让我过早地洞悉了人情世故中的一些东西,但我没有因此对人性失望,相反,我坚信这个世界的美好,并且努力敦促自己去践行,一个人的善良无需做多少表面功夫,它只是你内心的一面镜子,你的心知道答案。
爸爸妈妈的教育与以身作则对我的影响甚深,不管亲戚朋友还是乡里乡亲,他们俩都从不吝啬自己的力所能及。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在我们村的山上住了一户人家,有四个孩子,贫困度日,一个雨夜,因为停电,男主人徒手接电源被当场电死,剩下孤儿寡母无以为继,女人带着最小的孩子离开,丢下一堆债务。可怜的十七岁瘦弱少年走投无路,半夜敲响我们家窗户,眼泪汪汪的求借一点路费远去寻亲,爸妈可怜他,拿出200元塞给他,并无收回的打算。十几年后,这个无依的少年已经变成中年大汉,容貌大改,当他找上我们家的时候,爸妈已经辨认不出,待他说明原委才知当年他半夜走后的种种遭遇,现下已有妻有女,虽无大富大贵,一家人却也和乐融融。
三年前,离家不远处的马路边一辆三轮车因为速度过快,转弯不及时,撞翻在小山坡下。那时已是傍晚,夜色降临,三轮车上收购的鲜香菇翻进了小水沟,我们本是上前围观,只见两个青年汉子用手捞着落水的香菇,数量颇多,看样子一时半会捞不完,爸爸就让我回去拿探照灯和漏勺工具,折腾了快一个半小时,他们才把香菇打捞完。事后,他们要付现金以示酬谢,被爸妈婉拒,收拾东西就回家吃饭了。去年爸爸种植大棚香菇,收购商锐减,价钱大跌,刚好那两个捞香菇的人是县里菜市场里的一处采购商,以高于别家的价格帮我们家消化掉大半,这是我亲眼见到的良性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