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关于第一批90后的各种言论甚嚣尘上。

“第一批90后已经秃了；

第一批90后已经离婚了；

第一批90后已经出家了；

第一批90后已经开始油腻了；

......

第一批90后已经死了；”

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狠狠抓挠了一下。

原本从杀马特时代过渡到非主流再逐渐走入社会的90后，一直饱受着各种主流声音的荼毒，非典型性第一代90后的我，从来都是对这些话语保持佛性微笑。直至这段话，“第一批90后已经死了”，就像吃了一记当头棒喝一样嗡嗡作响。这些话语不再像是以前掌握主流话语权的人们对于90后们的讽刺，而是更像我们自己对于自身的调侃：

首先，我们都开始老了。

其次，每个人都会死。

是的，每个人都会死。不论你当年如何青春。

一、喷儿走了

喷儿走了。

今年端午节假期的第二天，早晨8点，我接到了一通电话：喷儿走了，乳腺癌。

喷儿是我的高中同学，同一个宿舍2年多。喷儿吃零食喜欢边吃边说，时常喷出来，所以叫喷儿。她皮肤特白，有点微胖，两只眼睛BlingBling忽闪。时常自由切换在极度自恋与自黑的各种矛盾体内。特别爱逛街，特别爱吃。以及饱含各种第一代90后的各种复杂属性。

喷儿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之后，很快交了一个读博士的男朋友，毕业后直冲冲地闯进了博士男所在的城市，换回来的却是一句分手。初恋失恋的伤害对于每个年代的女生都大致雷同，我陪喷儿喝了一晚上的酒，水果酒度数很低，但她却是醉得很深。

再后来，她回到家乡工作，终于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那个容许她肆意撒娇，宠溺一切的男人。在她的婚礼上，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貌美的女人，又感觉她还是高中时候的那个女孩，那个笑容和当年晚自习后吃零食的腔调一模一样。

再后来她生了个宝宝，很乖，还有点小大人的模样。

直至去世前，喷儿生病的消息，我们这些亲近的同学一个都不知道。喷儿妈妈说，喷儿让她必须瞒着所有的人，谁都不允许说。这是来自我们这一代人特有的要强和执拗。自从去年五月份检查出来了癌症，一直在经历着手术放疗化疗的她，假装正常地在家带孩子，假装正常地参加同学聚会，假装正常地发朋友圈。她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更不想别人知道她的不堪。这种粉饰的一切，都让人心疼。

二、恍惚

喷儿走后，对我的影响特别巨大。

每每想起喷儿生病已经去世，恍惚间好像是听了一个陌生女孩的故事。可是转头一想，这个陌生女孩她是喷儿啊！悲伤就油然而生。

路过乐桥，想起附近的祥鑫鸡脚，，是喷儿爱吃的。

做了一锅意大利面，喷儿很喜欢吃我做的意大利面。

那家earth music关店好久了呢，喷儿知道了应该会很难过吧。

......

三、那些永不会再亮的头像

“一个童年朋友08年车祸去世，他的QQ头像于是一直暗着，签名永远不变：‘我是一个特二的人，只会特二的爱，我只是想把一片浮云砸进心坎里。’ 每次看到，心酸难忍。我们这代人，网络ID就是墓碑，每一次签名都有可能是墓志铭。”

这段曾经在微博热评中出现的一段话，句句戳心。

那个再也不会亮起的QQ头像，还有那个再也不会更新动态的朋友圈。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那个人，不在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四、来自第一批90后对死亡的恐惧

今天吃西兰花，抗癌。

明天还是吃西兰花，抗癌。

后天肯定还是吃西兰花，抗癌。

......

保温杯加枸杞

红糖加姜片

草鸡炖人参

......

这些老古董一样的标配养生大法，彻彻底底地侵入了我的生活。

第一批90后在老去，秃了，肠胃差了，各种职业病来了。这些不再年轻的标志，大张旗鼓地凸显出来。对于死亡的恐惧越来越像一张大网铺面而来，把我们这第一批90后牢牢得抓在老去的魔咒里。

我们对生活越来越谨慎，不再贪恋外面的美食，每一滴食用油都认认真真研究它的属性。改变眼前生活状态的冲劲越来越少了，腰椎盘突出的越来越多了。

年轻时候没怕过什么，只有真正开始老去的人们才能感受到死亡的咄咄逼人。

五、求生

今天打开好几年没有登陆的豆瓣。

无意间点开喷儿的主页，4月中旬她的喜欢:

5月初人就走了。

想起过年时候我去福建玩，拍了一张妈祖的照片发朋友圈。喷儿留言：保佑（双手合十）。我回：妈祖会保佑大家平安的。

回想起来，我本无心，她却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