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倾城之恋》,战火中四舍五入的爱情,不得不甘心的婚姻

周润发与缪骞人演绎张爱玲经典名作《倾城之恋》,四舍五入的婚姻

内容简介:

四十年代的上海,上海富家女白流苏(缪骞人饰演)与败家子丈夫离婚后回家和兄嫂及母亲同住,受到冷遇。她不得不考虑再婚离开娘家,经许太太介绍认识了英国归来的范柳原(周润发饰演),两人互有好感但又各有顾忌。范柳原因公去了香港,白流苏受南迁的徐太太邀请同行,与范柳原在香港重逢。范柳原的选择机会很多,所以并未急于对二人未来表态,白流苏一度返回上海困守,终于又再受范柳原邀请去香港团聚。

战争爆发,两人被困在香港,于是登报结婚。

以下简评:

《倾城之恋》是张爱玲的又一名作,现在比较常见的是电视剧版本,尤其是陈数主演的那一版,应该说演员的表现力还不错,但气质上确实太现代太洋气,反而和原著所着力表达的意境拉来了距离。而且陈数的扮相太美,失去了白流苏式进退两难的尴尬。

电影版《倾城之恋》是1984年上映的,周润发主演,年代久远,很多人没看过,那年我也才几岁,自然当时没有看过。现在翻出来重新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白流苏离婚回家和哥哥与母亲同住,母亲不做主,哥哥嫂子贪图花流苏的钱,等花光了钱又盼望流苏滚出去嫁人。已经离婚的丈夫去世,娘家人赶她去戴孝分家产,她不肯,各种难听话出口,感情像荒野地上的一层霜,随便一擦就没了白色,脏兮兮的难看又难堪。

这些年说妇女解放,说男女平权,说出嫁的女儿和在老家的儿子同等权利义务,话是没错,但法律是法律,习俗是习俗,并没有那么简单的泾渭分明。换到现在,离婚的女儿没财产回娘家住住看,家里有哥哥嫂子和父母,不说哥嫂态度,能容下女儿的父母有多少?当然,如今人是比从前自由的,离婚不是死路,还可以有工作有事业有收入,还可以有朋友有新男友有新的生活。若像流苏一样不上班吃老本,住在母亲和哥哥的房子里,怕三个星期都嫌多。

剧情并不复杂,离异的白流苏期待爱情和幸福,但又一直心怀忐忑,感觉自己的处境尴尬不已,她不得不再嫁,又不肯给老财主做填房或姨太太,就是她肯,老财主为什么要娶这已不再年轻的离异寡妇?她知道范柳原是英国归来风流倜傥的老江湖,无数未婚淑女排队等着上门,怎么会轮到自己,范柳原对自己又会有几分真心?

范柳原对白流苏初见在舞会,互有好感,但并无下文。

直到白流苏跟徐太太到香港,脱离开上海的束缚和往事纠结,才比较自如的和范柳原交往。也因为在香港,上海人之间互相熟络些,两人之前有舞场交情,于是在香港的舞场上更进一步拉近了关系。

舞池里音乐轻柔,灯光妩媚,低眉细语,格外煽情,也为促进感情起到烘托作用。从世俗角度来说,范柳原是钻石王老五,白流苏是离异寡妇,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般配。他为什么对白流苏感兴趣,因为进可攻退可守,不像一般小女孩那样动不动憧憬未来,带着玫瑰色憧憬,经历过爱情和婚姻的女人,假如不丑,且有点传统美古典美,那么会有另一种神韵,似洗过几次的旧毛巾,没有威胁,还有恰到好处的温柔和舒适感。和成熟女人谈恋爱是不同的,也有一种捉了小仓鼠放在笼子里或地板上都随意的自在。对小白鼠来说,被动大于主动。

范柳原对白流苏,自带三分轻薄,对未婚淑女这样,要被人打巴掌的。白流苏怕他轻薄又怕他不轻薄,怕他轻薄是怕他看不起自己,捉弄自己,玩弄感情和身体,一旦被看轻,还有什么将来可言?又怕他不轻薄,是怕自己对他而言没有吸引力,没有魅力,连轻薄都懒得轻薄,那自然也是没有将来可言,谁要娶个没兴趣的女人在家里?

两人的交谈都很值得玩味,每一句话你来我往都是心事,都是计较和掂量。这样谈恋爱时有些累的,双方都不能痛快开心,想得到,怕失去,想拥有,怕吃亏,想要山芋怕烫手,想放手偏又有几分可惜。这种舍不得,不是浓情蜜语的舍不得,是可有可无的舍不得,是得到也好,得不到也还好。试问这样的爱情,谁会稀罕?但不稀罕又怎么样?没有篝火的时候,连蜡烛也要好好保留着,能照亮,能取暖,聊胜于无。

范柳原说:“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他说的是心里话,不肯花钱娶一个对自己没有感情的女人来管束自己。他看的不错,白流苏对他的爱情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投靠,救命稻草,也有爱,爱被现实困境掩盖,自己的真心自己竟然也会看不清。有附加期待的爱情是不是爱情?如果范柳原破产或断了腿,流苏还要跟他吗?

眼看关系即将破裂,留下来被人看不起也没意思。流苏回上海,处境更尴尬,兄嫂极尽羞辱。嫂子在饭桌上说:“一个女人上了男人的当,就该死;女人给当给男人上,那更是淫妇;如果一个女人想给当给男人上而失败了,反而上了人家的当,那是双料的淫恶,杀了她也还恶了刀。”范柳原几个月无声无息不理睬,等于将流苏放在火上烤。再来一封电报叫她去香港投奔,等于给搁浅的鱼一点水,她怎么能不去?不去又能往哪里去?

雨中,香港码头,他来接她。这样等于给她台阶下,此后,她凭他处置,他也对她终于有了责任。但他依然没打算立即结婚,只说给她爱香港租房子住,或随便她回上海去,而他要去英国一年半载处理生意,且绝不能带她同行。可见,如果战争不爆发,流苏就成了不结婚的情妇。

太平洋战事爆发,两人被困香港,顿生相依为命之感,战争困境促使他们决定登报结婚,范柳原低就,白流苏高攀,从前的种种计较都因战争爆发而四舍五入,过起平淡生活。这是张爱玲式的冷淡觉察,对爱情对婚姻,没有非你不可,只有刚好遇到又刚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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