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我的肾病是由于我注射“庆大霉素”过敏反应造成的,于是父母逢人便说,你的小孩感冒了发烧了,千万不要打“庆大霉素”,否则就会像波波那样屙黑尿,小命都快没了。所以那时我一听到“庆大霉素”就特别紧张,每次感冒发烧,医生要给我打针,我都会向他们特别强调,千万别给我开这个药,记得有一次还差点和一个医生杠起来,他看我小小年纪,很不耐烦的说:“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说:“当然你是医生,但命是我的。”
不过我差点丢了小命到底是不是“庆大霉素”引起的,还真不好说,但那次和心怡分手后就感冒了是真,感冒后打了“庆大霉素”也是真,那还是在学校诊所打的,换做现在的家长,估计又会去学校闹了。如果当年我父母也去闹一闹,搞不好也可以敲上一笔赔偿款,起码不至于我挨病的那一年过得那么凄惨。
那一年,父亲正好有机会去中山大学读干部专修科,也就是在职深造,还是脱产的,工资照领,但学费是自己出。虽然比起现在的学费,连零头也不够,但那时父母的工资也就一百块几十块,我住院一个多月已经将他们的积蓄全部花光了,父亲上学的费用还是找人借的。母亲一个人在家照顾我和弟弟,每天都为买菜钱犯愁,因为我的病只能吃猪肉和青菜,而且只能清汤煮着吃,油和盐都不能放。
也就是为了我能吃上这种换了谁也不愿意吃的菜,母亲和弟弟只能偷偷地背着我用白糖拌饭吃。
我虽然死不了,但这活着的罪还是要受的。母亲和弟弟吃不上一顿好的不说,我这怪病却是要“忌口”。肾病的两个重要指标就是检查尿液里红血球和蛋白质的含量,我病重时这两个指标都出奇地高,都是四个“+”,也就是说肾脏的过滤功能废了,红血球和蛋白质全部通过尿液排了出来。红血球指标高,那么屙的尿就是血;蛋白质指标高,尿液就是浑浊的。为了降低这两项指标,所以我不能吃那些煎炸的和热气的食物,也不能吃高蛋白质的食物。猪肉虽然也富含蛋白质,但为了身体,总不能一点营养也没有,所以只能煮清汤来吃,却也不能多吃。
本以为漫长的寒假可以治好我的病,谁知整个假期我都躺在医院里。最尴尬的一次就是灌肠,刚好有同学来看我,心怡也来了。我的天啊,那台像吸尘器一样的仪器,通着一条粗管子塞进我的屁股,轰隆隆地往我肠子里灌药汤,心怡红着脸和同学们站在病床边上围观,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据说这是医院经过专家会诊后的一项突破性的治疗方案,专门为我量身定做。我后来查过一些资料,知道尿毒症需要做透析,也就是通过仪器为血液进行人工过滤,却始终没找到通过灌肠来过滤的法子。估计也是这种独创的治疗救了我的命,但从此之后,我对双汇火腿肠之类的食物产生了莫名的抵触。
那时候还养成一种习惯,就是经常拿个透明杯子欣赏自己的尿,能够尿上一泡清澈见底的黄汤是那段时间最奢侈的盼望。即使到了治疗后期,尿液透彻明亮,但检验报告上的“+”号却仍然无法彻底清除。为此,父母又为我开始了漫长的民间寻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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