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总是感动我们,令我们落泪、澎湃、传扬。
我想,纵使物欲横流,爱情表面不值一文,但在灵魂深处,我们依然相信纯洁的爱情!
人不是杨柳,置身尘寰,终不会旖旎从风。
至少,大多数人会是这样,难得柔婉机巧。
不能千般袅娜,就难免偶生烦忧。尤其伤心伤神的感情之事,更可能因物喜,因己悲,沉郁而生,烦乱摧心。
为排遣抑郁,便免不了听听音乐,看看书,或者喝点小酒,睡点懒觉。
忽一日,再看少时已经读过的朱自清的一些散文,顿觉这岂止是散文,这是高山幽谷的一泓澄碧的流泉,在青树翠蔓间流淌,能让今世浮躁的心,在悠悠天地间,在细细品读间,一下子宁静下来。
朱自清先生散文写得好,这是众人皆知之事,我在这里赘言,似显多余。毕竟,前辈鲁迅,早已定论,“浪费别人的时间,就是图财害命”。
其实,我想说的是,所读朱自清先生的书,或与朱自清先生有关的书多了,蓦然发现,跟先生的散文一样经营得好的,还有他的婚姻。
朱自清先后有两位夫人,原配武仲谦,1898年出生,与朱自清同年,是扬州名医武威三的独生女。1912年,刚满14岁,正值豆蔻芳龄时与朱自清订亲。1916年,他们18岁,朱自清考取北京大学,继而两人缔结连理。
虽然朱自清与武仲谦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属于包办婚姻,但二人感情甚笃,相同的生长环境,也有着近似青梅竹马的情缘。
你恩我爱,琴瑟和谐,夫妻二人婚后育有3子3女,可谓幸福美满。
武仲谦嫁给朱自清这样的夫君满心欢喜,她朴素、善良、贤惠,是典型的贤妻良母,然而天妒佳缘,1929年,时年31岁的武仲谦,便因积劳成疾罹患肺病,不治而逝。
妻子死后,朱自清心里非常难受,还曾作散文《给亡妇》以悼之。
谦,日子真快,一眨眼你已经死了三个年头了。这三年里世事不知变化了多少回,但你未必注意这些个。我知道,你第一惦记的是你几个孩子,第二便轮着我……
还记得第一年我在北京,你在家里。家里来信说你待不住,常回娘家去。我动气了,马上写信责备你。你教人写了一封覆信,说家里有事,不能不回去。这是你第一次也可以说第末次的抗议,我从此就没给你写信。暑假时带了一肚子主意回去,但见了面,看你一脸笑,也就拉倒了。打这时候起,你渐渐从你父亲的怀里跑到我这儿。你换了金镯子帮助我的学费,叫我以后还你;但直到你死,我没有还你。你在我家受了许多气,又因为我家的缘故受你家里的气,你都忍着。这全为的是我,我知道。那回我从家乡一个中学半途辞职出走。家里人讽你也走。哪里走!只得硬着头皮往你家去。那时你家像个冰窖子,你们在窖里足足住了三个月。……你虽不是什么阔小姐,可也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做起主妇来,什么都得干一两手;你居然做下去了,而且高高兴兴地做下去了。菜照例满是你做,可是吃的都是我们;你至多夹上两三筷子……
……老实说,我的脾气可不大好,迁怒的事儿有的是。那些时候你往往抽噎着流眼泪,从不回嘴,也不号啕。不过我也只信得过你一个人,有些话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因为世界上只你一个人真关心我,真同情我。你不但为我吃苦,更为我分苦;我之有我现在的精神,大半是你给我培养着的。这些年来我很少生病。但我最不耐烦生病,生了病就呻吟不绝,闹那伺候病的人。你是领教过一回的,那回只一两点钟,可是也够麻烦了。你常生病,却总不开口,挣扎着起来;一来怕搅我,二来怕没人做你那份儿事。我有一个坏脾气,怕听人生病,也是真的。后来你天天发烧,自己还以为南方带来的疟疾,一直瞒着我。明明躺着,听见我的脚步,一骨碌就坐起来。我渐渐有些奇怪,让大夫一瞧,这可糟了,你的一个肺已烂了一个大窟窿了……
三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朱自清此散文,字里行间饱含着他对亡妻的绵绵爱意与无限思念。一腔感情行诸于读来能令人如此潸然泪下的文字,这是深入骨髓的爱情的力量。
有着这样一位爱妻在前,朱自清本发誓不娶的。
然而,就在武仲谦去世后的第二年,在这篇《给亡妇》的文章撰写之前,朱自清先生实际上又开始了另一段婚姻。
这便是他与一位名叫陈竹隐的女子的婚姻。
有了与陈竹隐的婚姻之后,并不表示朱自清“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恰恰相反,他对武仲谦的爱依然深沉。
实际上,朱自清的第二段婚姻,有一点“被迫”的意思:在妻子去世后的一年里,独自抚养5个子女的他,觉得凄惶而力不从心,思想摇摆了一段时间。后来,为了让孩子们不至于太可怜,他“被迫”决定接受其他女子。
但,陈竹隐走进朱自清的婚姻生活、家庭生活,却是带着爱,带着崇拜而来的。
当然,陈竹隐刚嫁给朱自清之时,内心还是有过些许迷茫。这就跟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有一个低调、违逆、局促且戏剧性的开始一样。
小鸟依人的陈竹隐比朱自清小6岁,1904年生于成都一个书香之家。
陈竹隐虽也是大家闺秀,但却命运多舛。最不幸的是,在她16岁正值碧玉年华之时,父母竟致双亡,自此开始独立,并考入了四川省第一女子师范学校。
从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陈竹隐又考入了青岛电话局做接线员。这个不需要多少文化内涵的工作,很快便让陈竹隐感到了厌倦。于是她在工作了一年多之后,便毅然辞了职,并考入北平艺术学院,师从齐白石、萧子泉、寿石公等习工笔画,同时兼学昆曲。
1929年,陈竹隐毕业,到北平第二救济院工作,因不满院长克扣孤儿口粮,辞职做了家庭教师,继续在红豆馆主浦熙元门下学昆曲。
看到这个既灵秀,又雅致,蕙质兰心的弟子落寞寒暑,孤独过年。庭院玉兰含苞,红梅吐蕊,咫尺春艳,却花开眼前,芬芳如雾,于是浦熙元关心起陈竹隐的终身大事来。
那之后的一天,浦熙元在和清华大学外文系教授叶公超闲谈时提起陈竹隐,并托叶公超为陈竹隐寻找佳婿,叶公超随即想到了当时孤身一人带着5个孩子生活的朱自清,遂也动起了月老之心,打算撮合二人结百年之好。
于是1931年4月的一天,浦熙元带陈竹隐及另几个女同学到一个馆子去吃饭,饭局上,陈竹隐第一次见朱自清:穿一件米黄色绸大褂,身材不高,白白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文雅正气,但脚上却穿着一双老式的“双梁鞋”,又略显土气。
但由于之前陈竹隐读过一些朱自清写的文章,所以心里并不反感朱自清,不仅如此,她还很喜欢、很敬佩朱自清。那次饭局之后,两人便开始了书信往来。
随着感情的升温,两个月以后,俩人便订婚了。订婚后,为再上层楼,朱自清又踏上了迢迢之路,远去英国访学,直到一年后,才踽踽归来。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在经过其间71封情书的绻缱倾诉温热情感后,他们于1932年8月4日在上海举行了婚礼。
相识两个月便订婚,之后又是天涯海角似的交往,然后结婚。虽然有71封情书编织爱情,但按理说,陈竹隐与朱自清之间的感情基础仍然不是十分坚实。
耳鬓厮磨的日子,却让他们之间产生了感情。陈竹隐这个柔弱的女子,在朱自清去世之后,她一个人扛起了朱家的风风雨雨,包括对武仲谦所生子女的荫蔽。
陈竹隐是个清醒且理智的女子,她深深地知道,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而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虽然朱自清是一个离过婚,且有5个孩子的“二手”男人,而她自己却是一个未结婚且清秀有才的女子,可是她知道自己心中的爱情是什么:她爱朱自清的才华,爱朱自清的儒雅,所以她接受了朱自清,也接受了朱自清的5个孩子。
当然,陈竹隐毕竟不是武仲谦,她有知识、有文化、有见识、独立、活泼,且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在艺术上有修养。她一下子从年方24岁的单身女子,变成一个有过婚史的男人的妻子,同时还是这个男人与前妻所生的5个孩子的后妈,这种转变怎么说都是比较突兀的。
陈竹隐因为爱、渴望爱而与朱自清缔结姻缘,但与朱自清携手走进婚姻生活之后,她却发现零距离的婚姻是非常平淡和琐碎的,更毫无诗意和浪漫。而且婚后的朱自清远无他所写的散文中的那般清澈、潇洒,以及曾经写给他的情书中的缠绵。他娶她,似乎只是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厨娘、一个保姆,甚至是一个佣人……就像他那已经死去了的前妻武仲谦那样贤良的女人,需要那样的女人来照顾他,照顾他的孩子们。
显然,陈竹隐和朱自清的婚姻需求是截然不同的。陈竹隐希望得到的是如她婚前所得到的一样的浪漫和缠绵,而朱自清却渴望回归到前妻武仲谦在世时所带给他的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和谐平淡却又心绪宁静的家庭氛围。
这种情况下,磨合是难免的。
人,有时候在情感纠葛之时,难免不会思绪万千。朱自清虽是文学大家,但情感方面也是凡人,因而在与陈竹隐刚刚走进婚姻殿堂,情感进入磨合期之时,他不能免俗将前后两任妻子的性格、心地、行为举止进行比较,并在情感迷茫之时,写就那篇《给亡妇》的文章。
正如莎士比亚说:“真实爱情的途径并不平坦。”渐渐地,朱自清发现,妻子陈竹隐是一个有知识有追求也很有思想的女子,其实这并没什么不好。她不仅能做到像前妻武仲谦那样悉心照顾他及非她所生的5个孩子,还与自己有共同语言,能进行思想交流,这不是神仙眷侣吗?
陈竹隐也是一样,刚跨进婚姻之门的她也觉得婚姻生活有诸多不适应,但她毕竟是读过书的人,也晓知事理。她爱朱自清,即便日子清贫,她也甘心,并因此很快调整自己,扮演起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来。
一家七口人,加上自己后来与朱自清所生的三个孩子,一家十口人生活和日常开销,仅靠朱自清一人的薪酬,是捉襟见肘的,要打理好这么大一个家,其实最难的人并非是挣钱的人,而是将拮据的经济合理安排,维持家庭正常运转的人。
为了给孩子们聘请一位家庭教师补习功课,陈竹隐甚至背着朱自清,去医院卖过几次血。
幸运的是,陈竹隐与朱自清有着深深的爱情。有爱情,喝凉水也是甜的。贫穷又算什么呢?那不过是生活中的一种调味剂罢了。
不过,甜蜜中,也有无奈,1948年,年方50岁的朱自清便去世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先生去世,陈竹隐悲痛欲绝,泪作挽联以悼之:
“十七年患难夫妻,
何期中道崩颓,
撒手人寰成永诀;
八九岁可怜儿女,
岂意髫龄失怙,
伤心此日恨长流。”
这个把爱情看得重于一切的柔弱女子,为了朱自清,她不仅放弃了自己的追求,相夫教子,而且还扮演了人间最难扮演的角色,这个角色就是给5个孩子当继母。
朱自清去世后,清华大学出于照顾的因素,安排陈竹隐在图书馆工作,一个月能挣六十元钱。在朱自清与武仲谦所生的大儿子朱迈先家遭遇麻烦且生活困难之时,陈竹隐每月都按时寄去三十元钱,且善待朱自清所有的孩子。
朱迈先18岁入党,后来在扬州做地下党支部书记,国共合作建立统一战线时,他服从命令加入了国民党,做了上校。谁知1950年年底,他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朱迈先去世之后,其妻傅丽卿没有遵其遗嘱改嫁,“孩子们已经没有了父亲,怎能再失去母亲呢?”傅丽卿下决心一定要把孩子养大。
在这穷困潦倒的关键时刻,是陈竹隐每个月寄给傅丽卿与孩子们三十块钱维系生活,直到傅丽卿在一家医院找到工作为止。后来,当傅丽卿得知当时陈竹隐资助她及孩子们三十元钱时,自己的工资也只有六十元钱时,感动得不行。
除了视如己出地照顾朱自清所有的孩子外,勤劳贤惠的陈竹隐还利用自己闲余的时间,整理朱自清的书稿,在整理书稿的过程中,回忆和缅怀以前她与朱自清的幸福岁月,把朱自清生前的手稿、文章、实物,一一罗列,且全部捐献给国家。
尔后,又以时时捧读《朱自清文集》的方式,来把自己带回曾经的爱情缱绻时光……直到1990年6月29日,在弥留之际,在亲亲爱人恍惚的召唤声中,追随朱自清若有若无的身影,含笑去了天堂。
爱情,是美好生活的保护神,是灵魂天堂的柔顺剂,是生死契阔的相随相依,是细水长流的柴米油盐。
陈竹隐,这个大半生温婉如水的女子,其实并非没有性格。在成都长大的一株兰花,馨香无虞,但怎么也渲染了几分蜀鲜的辣。
辣,最大特点便是鲜,或者说保持本味。无论她是生的,熟的,油炸过的……辣的特点均不改。
但有一种东西能够改变辣,这种能够改变辣的东西就是时间。
通过时间的发酵,鲜明的辣味特色依然,油润的色泽依然,却会变得芬芳纯和,香味醇厚,回味悠长。
其实,辣有辣的哲学,吃辣有吃辣的哲学。
辣是耿直豪爽之气,是灵魂与毅志的体现;而吃辣要具备忍的品质和调理的耐心,以及爱与包容的技巧。辣者辣口不辣心,刀子嘴豆腐心,不管你是什么食材,她都一心一意,爱得彻底;吃辣者,辣心不辣口,胸怀宽广,宰相肚里能撑船,即便辣得出汗出泪,依然爱得深沉。
如此,相得益彰,便能烹出人间美味。
我感慨于陈竹隐与朱自清这种没有功利的爱情,想必朱先生的散文能够明澈如水,却又温暖入心,这应该说跟他幸福安宁的家庭、令人艳羡的爱情有关。
陈竹隐少女时代芳华四溢,但青春不可能永远光彩闪耀。婚后她无暇顾及岁月如电,年轮叠加,却用自己稚嫩的肩挑着责任。尤其在朱先生去世之后,她更是将中华传统女性的美德发挥得淋漓尽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谁不渴望有这样深入骨髓的爱情呢?
然而,时势位移,白云苍狗。
如今“高富帅”,“白富美”成了热词。爱情已经在炫目的物欲面前变得岌岌可危,更有影响力广泛的名人明星一时半会便会换女友、换女人的影响,在金钱至上的华盖之下,已经几乎没有人相信爱情了。甚至,有人说真正的爱情已经变成了化石,或者成了形似于濒危动物大熊猫的国宝。
我写此文时,正好是2015年情人节。青年作家曹永胜通过QQ发来一个段子:
区区一个情人节算什么?
嫁对了人,天天情人节。
嫁错了人,天天清明节。
嫁个懒人,天天劳动节。
嫁个花心的,天天光棍节。
嫁个幼稚的,天天六一儿童节!
嫁个骗子,天天愚人节!
嫁个有钱人,天天过春节。
读罢,不禁哑然失笑。
什么叫“嫁对了人,天天情人节”?什么又叫“嫁错了人,天天清明节”?以及“嫁个懒人,天天劳动节。嫁个花心的,天天光棍节。嫁个幼稚的,天天六一儿童节!嫁个骗子,天天愚人节!”?
其实,所谓“嫁对了人,天天情人节”,以及“嫁错了人”之后的“天天清明节、劳动节、光棍节、儿童节、愚人节”,便是有爱情与无爱情的区别。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真有爱情的话,当然天天情人节了!有爱情,又怎么可能产生度日如年的“清明节”、“劳动节”、“光棍节”、“儿童节”以及“愚人节”那种如囚牢笼般既怨天又尤人的感觉呢?
当然,最后一条“嫁个有钱人,天天过春节”,这是对没有爱情信仰只有物质信仰、金钱信仰的时下众多婚姻感受最直白的表露了。
嫁给土豪,真就能天天过春节?关于此,列夫·托尔斯泰早有定论:“如果一个姑娘想嫁富翁,那就不是爱情,财产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只有经得起别离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爱情。”
是啊,爱情里面要是搀杂了和它本身无关的算计,那就不是真的爱情。没有爱情,你能天天过春节?过春天的核心元素是欢乐,没有爱情,你能欢乐得起来吗?
写到这里,我油然抛出一个设问:今天,我们所在的世界,真的没有爱情了吗?
我曾采访过一个名叫陈州的残疾人。
一场意外让他失去了双腿,但他却在街头演出的掌声中重新站立了起来,歌声让他感受到了社会的爱,淡漠了生活的痛,发现了生命的美,获得了灵魂的净。
陈州没有双腿,却“走”遍了全国600多个城市,在广场、街道、火车站、汽车站、码头……“举办”了3000多场“演唱会”,他的坚强不屈不仅受到了别人的尊重,更收获了令人艳羡的爱情;
为了感恩生活,他一直潇洒地漫步在人生的旅途之上;为了陪伴喜爱爬山的女友,他还靠双手“登”上泰山、五台山、九华山、武夷山、华山、嵩山、衡山;为了回馈爱情,他又在五岳之尊的泰山之巅跟妻子举办炫彩的婚礼……
陈州的妻子是谁呢?也是残疾人吗?是两个人一双翅膀,相携扑腾吗?
非也!不仅不是残疾人,而且是身高165cm的漂亮女子!
这个超凡脱俗的女子,名叫喻磊。
有人说,喻磊真是“二”到家了,简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傻婆娘”。
果如此?未必!
这怎么就是傻呢?我却觉得她像料峭春寒中的一抹嫣红,那么灿烂,那么夺目。
爱情自古多嗟叹,琴声悠悠然,悲欢映画楼。
纵使遥遥岁月人影瘦,晨昏晚晓苦乐总相守。
因为真正的爱情是发乎灵魂的,它不受金钱、地位、权势、外貌等外在条件的左右而左右。真正的爱情,也不是烟花绽放,一瞬间闪亮,而是能够经受得住细水长流的时间的打磨,在打磨中愈发锃亮。
一个人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
爱一个人亦如此。爱一个人一时不难,要爱一个人一世却难。
时光荏苒,唯有岁月最难将息。
而真爱,总是不食人间烟火,矢志不渝。
无论众皆喧哗,还是四野寂静。
喻磊相伴陈州左右,已经十数年了,一路歌唱心手相携,这十多年不是享受荣华富贵的十多年,而是饱经沧桑,受尽磨难的十多年。十多年里,一个美女跟着一个残疾“叫花子”走遍了全国600多个城市,可谓现代版“马可波罗”。但他们不是旅游,而是流浪,说得更直接点,是乞讨,是陈州以卖唱的形式乞讨……
风里来雨里往,琴瑟和谐醉旅途,爱情恰似泉水淙淙流。
有好好的工作,有1.65米高挑苗条的身材,有美丽的容颜,有勤劳聪明的品质……如果不是因为爱,喻磊能坚持走到今天?而且即便今天,陈州也依然穷困潦倒。
如果不是彼此深受,她早就离开他了,而没有也许。
是爱情,让他们如磁和铁般地紧紧地吸引在了一起。
因为真正的爱情不是慈善事业,也不需要慷慨施舍。
何况,还有她的父母一直对他们的爱情在进行着棒打鸳鸯……
喻磊与陈州的爱情,让我们再一次相信了爱情。
“这世界要是没有爱情,它在我们心中还会有什么意义!这就如一盏没有亮光的走马灯。”
一直喜欢“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句诗,含思宛转,听之凄然。
这是吴越王钱镠写给妻子戴氏王妃的。
钱镠的原配夫人戴氏王妃,是横溪郎碧村的一个农家姑娘。戴妃是乡里出了名的贤淑之女,嫁给钱镠之后,跟随钱镠南征北战,担惊受怕了半辈子,后来成了一国之母。
虽少小离家,背井离乡,但乡情乡音在戴妃心中,却如浓稔的女儿红,时间越久越醇香。因而,她年年春天都要回娘家住上一段时间,看望并侍奉双亲。
钱镠虽贵为吴越王,却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尤其情深结发之妻。戴妃回家住得久了,他总会带信给她,将一腔思念、问候向其倾诉。
当时,临安与郎碧村之间有一险峻的山岭阻隔,崎岖小道攀山而成,小道一边是陡峭如刀削的山峰,一边是湍急如啸虎的溪流。钱镠担心戴妃行走于此山道上轿舆生险,还曾专门拨出国库中的银两,派人前去凿石修路。路成之后,又于路之临溪一边加设栏杆。后来这座山岭就改名为“栏杆岭”了,时名贯穿至今。
那一年,戴妃又去了郎碧村娘家。钱镠在杭州料理政事,一日走出宫门,却见视野之内,已是春风又度,桃红柳绿,独不见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景致,于是对夫人思念顿生的他便提笔写上一封婉约之信,其中便有“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字句。
词意委婉,爱意浓浓。戴妃读此信时,不由感动落泪。
后世大词人苏东坡,甚至也被此句感动了,还赋上三首诗以贺。
这里撷录其中一首:
“陌上山花无数开,
路人争看翠辇来。
若为留得堂堂在,
且更从教缓缓归。”
民国八年(1919年),汉代居延境内(今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的西北沙漠烽燧遗址中,出土了一批2000多年前的汉代木简,这些木简内容大多是军政等事情,但其中却夹着一封温婉切切的情书,内容如下:“奉谨以琅玕一,致问春君,幸毋相忘。”
“琅玕”是女子的腰饰,用青色玉石雕琢而成。曹植《美女篇》有句:“腰佩翠琅玕”。
据说琅玕产于昆仑山一带,就是当今的昆仑玉,价值不菲。
这封14个字的情书,是一位戍守在居延烽燧台的军人,写给一位名叫春君的恋人而未及发出的情书。这封情书翻译过来的意思便是:“随信送上女子玉佩一枚,问候春君,千万不要两两相忘。”
这是一份穿越千年而不朽的爱恋,何其令人动容!
周作人在翻阅《流沙坠简》时读到了这枚《致问春君》汉简,亦大为感动,并特地作了一首诗,记述起伏难平的心潮:
“琅玕珍重奉春君,
绝塞荒寒寄此身。
竹简未枯心未烂,
千年谁与再招魂。”
情深婉转,令人唏嘘!
古代的、近代的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总是感动我们,令我们落泪,令我们澎湃,令我们传扬,这是为什么?
我想,纵使当下物欲横流,爱情表面看或者不值一文,但在我们内心,在我们灵魂深处,我们依然相信纯洁的爱情!
非然,岂能共鸣?岂能感动?
cr: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