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讲 “自立者”如何处理与周围人的关系——真诚,坚定。
“我们必须独立行事。”
“有些时候,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密谋着用些被夸大的琐碎事情来纠缠你。……这时你一定要保持你原来那样,不要被他们弄糊涂了。对人们惹恼我的力量,我报之漠然。因为,除非我自己有所行动,没有人可以真正靠近我。”
“别再让同时是被骗者和蒙蔽者的人幻想能干预我的生活了。告诉他们:噢,父亲!噢,母亲!噢,妻子!噢,兄弟!噢,朋友!我已跟同你们生活了这么久。从今往后我要做真实的自己。我想请你们明白,从今以后,我只会遵从永恒的法则。我不会签下什么契约,只会尽力而为。我将尽力赡养我的父母、养活我的家人,做一个好丈夫,但以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方式来维系这些关系。我将远离你们所谓的习俗。因为我必须成为我自己。我不能再为了你们而破坏完整的我,也破坏完整的你。如果你能以我本来的样子爱我,我们都将更加幸福。如果你不能,我也相信你们自有原因。我将不再掩饰我的好恶。我将深信所有深刻神圣的东西,所以会在日月之下勇敢地追求所有深深打动我内心的东西。如果你高尚,我会爱你;如果你不是,我也不会用我的虚情假意伤害你,伤害我自己。如果你真诚,但却与我的真诚并非同道,那我们不妨分道扬镳,你我都将找到自己的同伴。”
——《自立》
虽然每个人的成长曲线都可能相差甚远;人的成长确实有规律可寻的。比如说,人人都会经历所谓的 “叛逆期”。
叛逆,是精神独立的一个契机,一个拐点。在家庭里,一个孩子的成长并非孩子本身的事;随着孩子的年龄增长遇到各种各样成长中的事,都要求父母重新面对自己的成长。叛逆期像是一个爆发点,如果父母没有能够在长期的相处中,足够了解自己小孩的特性,而固执地以自己(多数也是从自己父母那里来的)的方式生搬硬套、强加给尚且弱小的小孩,矛盾一定会在孩子的叛逆期显现出来。
当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契机;百科上说,叛逆期一般伴随着青春期的性成熟和个体意识的形成到来。但若不刻板地纠察定义,就我自己个人的拓展理解,青春期只是叛逆期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初中有个好友,大概是教科书式的叛逆吧,上学的时候跟朋友们铁、跟爸妈对着干,各种横冲直撞;然而上大学以后就开始思想成熟、反省自己以前年少无知、体会父母的不易。
要我说,这是发展曲线比较健康的,令人羡慕,也得感谢父母是明理的人。我父母也是明理人,我的经历却是别样。我父亲在我上中学的时候扬言,不给我设限制,从而让我没有机会叛逆;而我也确实没有,十几岁的时候只学会忧郁和发脾气;直到上了大学,种种内在的矛盾被炸了出来。自己读心理学的时候,从自己身上的理解“原生家庭”,体会到家庭关系内在矛盾可以有多深,以至于不只是对读到的许多人的成长经历绝望,对自己也有过绝望——叛逆期是无法回避的,只可能延后、甚至延长——我想我到今天也还没有彻底妥当地处理好跟父母的关系。豆瓣有小组 “父母皆祸害”,绝不是偶然的。
我无从评价 “父母皆祸害” 与否;我有些朋友身上很深的伤口。许多人与家庭的关系直到中年都无法处理好,是否叛逆期就无限期延长?
可能真是如此。
与家庭的矛盾,其实是个体与社会矛盾的一个缩影:个人的精神要独立、要生长、要绽放自己而呼之欲出,那是生命力;而原生家庭里投射出来的旧的社会、文化习性,却无论如何是有一个框框的限制。反叛是一种撕裂,要切断和母体的联系,非决绝不能完成;剪断脐带的那一刻,获取的不只是自由,还有自由之苦、我理解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那种苦,是家庭和社会拿来吓唬弱小的人群的,也真的束缚了大多数人。但至少在少年与青年时期,反叛就是荷尔蒙燃烧的火焰。缺少这个阶段的撕裂,人无法独立——细数我自己从小到大见到过的“乖巧听话”的小孩,没有一个不在大学以后陷入深重的自我矛盾,包括我自己。切断反叛的途径、扑灭叛逆的火焰,不亚于一种精神阉割。杨永信的 “学生”们 和许多棍棒教育底下出来的人,就是被扑灭火焰后的完全丧失自我的人。
叛逆是每个人在生命里必须遭遇的一个场景,一个不得不发出的疑问和找寻:什么才是我?
有思想的人往往反叛,但反叛的人未必都有思想。反叛也可能成为一种标榜,如同个性、梦想。——任何他人的声音都最多只是一种索引,但通往生活的真相的路,没有坦途,只有经由自身实实在在的痛苦、接纳、思考、醒悟。
原生家庭的矛盾最终会成为我们内心的矛盾;但我们最终都要学会与自己和解。诚实地看到,矛盾的双方其实都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现在我看到了,我会如何选择呢? 这就是这段话感动我的地方:因为我对自己彻底的诚实,我才能勇敢地说,"我不能再为了你们而破坏完整的我,也破坏完整的你”;如果,你能以我们本来的样子爱我,我们都会更幸福(但这并不是我会爱你的原因);如果你不能,我也相信你们自有原因。
因为我必须成为我自己,真实完整的自己。我祝福,你也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