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集：红尘三生渡不尽，苦海轮回难弃身

        Bilibili-【润玉&邝露】【玉露cp】||渡红尘 || 大梦三生，原来我也曾爱过

        荒草枯木，雪纷纷，萧索多少青春，寒夜茫茫，一盏残灯。照不尽离别的人，谁前世用尽缘分，今生相遇，不能相认。荒烟孤城，记忆深，爱勾走痴人魂，琴声阵阵，缥缈红尘。我用千年的情深，几世修炼这一生，只为寻回，你的人。

        我过蜀山，度过爱和恨，却渡不过，命中和你的离分。而关于你的回忆，一步一生根，是我还过分的认真。我拿三生，用来渡红尘，爱上你不问苦海多深。我在轮回里等，等你的承认，等你的一个，转身。

                                                                                                     ——张碧晨《渡红尘》

        邝露小仙女在本剧中的戏份并不多，她甚至都不算是主要演员，但是对玉鹅而言，她却是引导玉鹅的灵魂人物，故而，从挖掘剧本的思想意蕴的角度来看，邝露小仙女的价值，比穗禾、鎏英的地位要高得多。邝露小仙女出场的时候，还让人觉得她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她可以几集不出现，出现也只会出现几分钟而已。据说，本剧删减了很多她的戏份（另一个被删减良多的是彦佑君），故而，很多邝露小仙女的心理与思想的刻画，并不够充分，但就是这一点点刻画，都已足够反复分析，并且，为了看清本剧最复杂、最迷人的玉鹅的本心，分析邝露小仙女，是绝对绕不过去的。

        邝露小仙女可不仅仅是玉鹅的镜子，她还是作家早就设定好了的，众生的镜子。她的身上，映射着作家对最纯粹、最无私的爱情的倾注，与追求。（除了邝露小仙女，另一个有这种价值的男性角色为彦佑。）现在我来分析如下。

        1.邝露小仙女代表着不离不弃的纯粹的爱情。邝露爱慕玉鹅，是爱慕玉鹅这个人，而不是爱慕玉鹅身上的附加成分，更不求身外之物。用邝露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认识的那条龙，是一位真正的谦谦公子，卑以自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温润如玉”。玉鹅做没人理睬的夜神大殿的时候，邝露就扮作小天兵来到了玉鹅身边；玉鹅想夺嫡，她便让自己的生父太巳仙人帮助玉鹅，成为玉鹅登上帝位的最大助力；玉鹅做天帝陛下的时候，邝露就做那个兢兢业业、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上元仙子，她明了自己的身份，一心一意地服侍玉鹅与锦觅；玉鹅遭到穷奇反噬，想要放弃帝位，一心求死的时候，邝露还要守在玉鹅身边，照顾他，呵护他，为了玉鹅的性命跪地求恳旭凤，只求能得到玉鹅活下去的机会。邝露并不害怕被穷奇反噬的玉鹅，她把自己和被穷奇操控的玉鹅一起锁在玉鹅设下的结界里，在邝露心里，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会服侍玉鹅一天，直到她被玉鹅杀死的那一刻。

        2.邝露小仙女代表着无私无我的纯洁的爱情，在邝露的眼中、心中，她爱慕玉鹅，从来与玉鹅无关。她唯一的期待，就是让玉鹅心安理得地接受她对他的好。邝露无时无刻不在为玉鹅分忧，她帮夺嫡的玉鹅布星，帮登上天帝之位的玉鹅照看锦觅，她急玉鹅之所急，喜玉鹅之所喜，忧玉鹅之所忧，求玉鹅之所求。在玉鹅面前，她基本上是没有自我的，就算是伤心她得不到回应，也很快就会因为玉鹅的喜怒哀乐而化解（玉鹅告诉她他会与锦觅完婚的时候）。

        3.邝露小仙女代表着对爱人无底线的包容、呵护、思慕与期待。邝露对玉鹅的包容与呵护，这是显而易见的，玉鹅那么害怕邝露会为了得不到自己爱情上的回应而离开自己，而邝露却从来不曾想过她可以利用此事胁迫玉鹅，邝露立刻表明心迹，恨不能指天誓日，一定不会离开玉鹅。邝露小仙女对玉鹅的思慕与期待，也非常明显，可以说，是邝露，一手成就了玉鹅，我说的可不仅仅是指她的生父太巳仙人。邝露在玉鹅心情低落的时候，会说，“岁月便是如同烦恼组成的念珠，达观的人呢，不过是笑着数完这串念珠的，今日虽有挫折，却能坦然面对，才能遇见明日豁达吧。”邝露在玉鹅还没有决议夺嫡的时候，说，“殿下是龙，天帝之子，六界最高贵、最强大的存在，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就算暂时龙搁浅滩，潜龙勿用，也终有一日会守的云开，飞龙在天。”玉鹅在茫然迷惘的时候，邝露又说，“白衣沾上几个泥点，就显得比黑衣脏，人言一向可畏，殿下又何须理会呢？”

        4.邝露小仙女代表着对爱人作为独立个体的理解、尊重、仰望与信任。毋庸置疑，邝露是最了解玉鹅的人，她甚至比玉鹅自己都了解自己。邝露知道玉鹅对锦觅的感情，知道玉鹅毕生所求是什么，知道玉鹅的才华、能力、生活习惯与所思所想。她尊重玉鹅的个人意志，玉鹅让她退下，她便退下，玉鹅需要她的时候，她又能及时出现。邝露仰望玉鹅，并把她为玉鹅而生、为玉鹅死去当做是自己的宿命。邝露无底线地信任玉鹅，她相信玉鹅一定能做成他想做成的事，她会让玉鹅做决断，而她只负责为玉鹅做好辅助工作，她说，“殿下无论去哪里，邝露都愿誓死相随。”

        5.邝露小仙女代表着美好的爱情对一个人的滋养，它可以让一个人成长，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娴静、内敛、聪慧、成熟，甚至，它可以让一个人发现真正的自己。邝露这个角色，是一个成长性的角色，这一点，完全不同于穗禾和鎏英，而是和锦觅是一样的。甚至，邝露的成长，比锦觅更早，更完整。邝露很早就舍弃了她可以嫁给玉鹅的想法，也在玉鹅的一手教导下，成为了那个冰雪聪明、心思缜密的上元仙子。邝露因为爱慕玉鹅，她再也不是那个一出场时无忧无虑、甚至有点呆萌的太巳仙人之女了，她自己就可以实现所有感情与理智的融会贯通，自我圆融，她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6.邝露小仙女代表着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爱情，这也是我最欣赏邝露小仙女的地方。玉鹅为什么意识不到他也有人爱呢？为什么他会说，“我这一生，都逃不过被人鄙弃的命运呢？”除了他自身自卑的理由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邝露对玉鹅的爱，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邝露所有表诉衷情的话，都是在心中默默地说的，邝露所有的爱恋，都化作了她的举动，而不是语言。邝露会在心中说，“陛下，其实您并非一无所有，这漫漫上神之路，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邝露就像魇兽一样的存在，沉默，却永恒。

        在上面的1-6点中，失去锦觅之前的玉鹅，最多只做到了第1和第3，直到锦觅死去以后，玉鹅才明白了第2、第4，才做到了第5，和第6。可惜的是，这一切需要锦觅用性命去交换，而邝露却一早就一个人孤寂而平静地走完了玉鹅所有走过的路。到了故事的结尾，其实不是邝露活成了玉鹅的样子，而是玉鹅活成了邝露的样子。他们就像是两颗相望而不得靠近的恒星，夜夜流光相皎洁，他们彼此成全， 彼此作伴，养成了比男女之情更幽深隽永的情谊。邝露作为玉鹅心理上的生母，她对玉鹅的教养，比锦觅更加严谨，更加深远。甚至，玉鹅就是邝露的作品，玉鹅终于在无意之间，活成了邝露她所期待的样子。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在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昙花消散而无能为力的玉鹅，沉默而孤寂地从布星台回到了他的七政殿。玉鹅当然知道，这昙花为什么消散了，这不过意味着，锦觅已经身归天地，化为虚空了。（从时间轴来看，此时应该距离天魔大战结束不久，玉鹅回到天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布星台，在昙花消散后，玉鹅连夜做了第二件事，他挥毫泼墨，写下了“罪己诏”。）

        玉鹅无法原谅自己，他一向把锦觅摆得比自己高，因为失去了锦觅，他突然之间感受到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无法言喻的痛苦。这份痛苦，甚至比他刚刚失去生母的时候更加强烈，毕竟，他的生母并不是魂断于他的手中，他是想救生母而不得。

        玉鹅在刚刚失去生母的时候，是一个人蜷缩床榻，独自向隅，泣洒薄衫，而失去锦觅的玉鹅，只在书写“罪己诏”的时候，为锦觅留下一滴眼泪，这当然不是因为玉鹅此时的痛苦不如昔日，反而代表了此时的玉鹅，更加的痛彻心扉。因为一个人在痛苦到了极限的时候，反而会哭不出来。

        玉鹅失去生母的时候，他心中更多感觉到的是彷徨无依，他就是鲤儿，是一个失去了生母的孩子，独自置身于环境险恶的天界；其次才是他对自己救助生母不得的自责与愧疚，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竟然幻想以叩头的方式，从天后手中救下生母。此时的玉鹅则不同，锦觅是直接死在玉鹅的手中，玉鹅意识到，他极端而残酷的爱情，直接逼死了锦觅，是自己的不知悔改，不知收敛，才让锦觅死去的，而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这甚至比玉鹅对锦觅保护不力而让锦觅死去更让玉鹅悔恨。玉鹅会觉得，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锋芒，反而会伤害他的挚爱，那么，我一直以来的追求，又有什么意义呢？

        进而，玉鹅会觉得，无论他有能力，还是没有能力，无论他有权势，还是没有权势，他都害死了他深爱的人，玉鹅简直不能原谅自己，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带着诅咒降生在世界上的人，他会觉得，锦觅被他爱上，是锦觅一生悲剧的根本原因，他对不起锦觅，对不起任何人，从此后，他不敢再爱任何人了。这也成为玉鹅成化“化天地、见众生、太上忘情”的天帝陛下的重要理由。

        因为玉鹅最看重锦觅，作家故意让玉鹅失去他最看重的东西，才能让玉鹅开始反省自己。玉鹅终于明白了，他发动天魔大战是错的，就是因为他发动天魔大战，屠戮生灵，才叫他失去了挚爱，才叫他得了报应。这也成为他写下罪己诏的理由——玉鹅觉得他为了挚爱草菅人命，他是再不配做这个天帝了。

        当然，这也代表了玉鹅本心是良善的，是有勇气的。歌德说过，“失去了财富，你会失去一点；失去了荣誉，你会失去很多；失去了勇气，你会失去一切。”玉鹅敢于反省自我，敢于承认和承担错误，是我尤其欣赏的地方。毕竟，不是每一个有权力的人，敢这样反省自我，敢这样承认和承担错误的。很多独裁者，他们只会文过饰非，甚至是抵死不认，只会堵住旁人的嘴，以为旁人不说话，他便权位稳固了。这样的人，叫做无耻。

        斗姆元君与前来寻找锦觅元灵的旭凤的对话，句句机锋，且暗含了玉鹅的心境，与命运，故而，我想先来分析一下这些禅言。

        斗姆元君说，你不必相求，能为之事，不求亦能成，不能为之事，求遍万般亦是空。命数自有天定，既得此果，必有此因，你又何必强求呢？

        这句话，暗示了玉鹅强求锦觅却不得善果的根由——玉鹅的命运，就是“太上忘情”的天帝陛下，他是为责任、为正义而生的，而不是为了小情小爱。

        玉鹅真身为龙，本身就代表着玉鹅真龙天子的地位。因为玉鹅真身为龙，他身上有很多与生俱来的能力，与品质。他可以在幼年的时候，无师自通潮涌术，可以在剐龙鳞、剜龙角的凄惨遭遇中生活下来，可以以自身的自愈能力，化解三万道天雷电火给他带来的累累伤痕。玉鹅修为精深，术法浩瀚，这些都是玉鹅的真身所决定的，无法改变。

        玉鹅因为他小时候受人白眼，养成了“庄敬自强、处变不惊”的性情，他心思缜密，冰雪聪明，见微知著，去伪存真，内敛含蓄，韬光养晦，这些性格，又直接决定了他在失去生母后奋起反抗时的步步为营，节节胜利。对玉鹅而言，权力是他一算就能得到的东西，从前的他，只是不想要而已，但是只要他下定了决心，世间万事都逃不脱他的五指山了。他成为天帝陛下，是天命所归，无可置疑。

        玉鹅因为从小被生母虐待，被天后打压，养成了极强的自卑感，这份自卑感，让玉鹅本性良善，贤良纯粹，他最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故而，身居高位的他，在失去挚爱以后，愿意设身处地地为普通生灵着想，他明白天帝的责任，明了何谓世间正道，他的帝位虽然承继与他的生父太微天帝，但他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与那个刻薄寡恩、无弄权术的父帝完全不同。

        当然，这一切，也决定了，单纯明媚、性子像泉水一样的锦觅，绝不会爱上玉鹅，玉鹅对锦觅的算计，反而成为了玉鹅失去锦觅最直接的理由。因为锦觅死在了玉鹅手下，让玉鹅堪破情爱，他会像防备伤害挚爱那样防备自己滥用自身拥有的权力，变成了“化天地、见众生、太上忘情”的天帝陛下。

        斗姆元君说，生又何尝生，死又何曾死，天上、人间、魔界，所谓众生万象，爱恨悲苦，只不过是一段妄念、一场幻觉罢了。

        玉鹅是最有慧根的人了，他虽然没有来拜见斗姆元君，但可以在自己的参悟中，得到佛法的点化。《金刚经》有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既然世间万相皆为梦幻泡影，稍纵即逝，虚幻而不真实，人又何必执迷于此呢？众生皆苦，玉鹅作为天帝陛下，作为六界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亦逃不脱凡人皆有的爱恨嗔痴，既然如此，更应认清，心中所求，不过是一段妄念、一场幻觉罢了。以往玉鹅对锦觅的迷恋，不过是漆黑而疲惫的梦寐，让玉鹅沉沉睡去，但只要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玉鹅就能跳出众生皆苦的圈子，进入澄澈空灵的世界。

        斗姆元君说，近在眼前，眼所至，心所见，汝所见皆彼，彼所见皆汝所见。

        这句话在剧中的暗示意义我就不说了，大家都明白，我想说的是这句话对玉鹅禅悟的价值。

        佛法之所以精深、玄妙，不过就是因为，不同的人听到同样的话，却可以因为各自不同的生平经历与领悟能力，分别得到契合各自心境的禅悟。

        东坡居士与高僧佛印一同打坐。苏轼问佛印，你看我像什么啊？佛印答曰，你像一尊佛。苏轼是惯会取笑于人的，他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又说道，你知道你在我眼中像什么吗？你就像一滩牛粪。自以为占了便宜的苏轼，志得意满地在自己的妹妹苏小妹面前炫耀此事。苏小妹冷笑道，亏你还参佛呢，竟不知，佛家最讲究见心见性——你心中有什么，便会看到什么。佛印说你像一尊佛，那人家心里就是有佛了，你说人家像一滩牛粪，那你心中有的是什么？！

        “见心见性”，也就是斗姆元君在这里所说的“近在眼前，眼所至，心所见，汝所见皆彼，彼所见皆汝所见”这句话所蕴含的机锋。王阳明不也说过吗？“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我双眼所映照的事物，不过是我内心的注解，眼睛，从来只是旁白罢了。

        问世间绝色，虚掷天地，镜花水月，斑驳陆离。人当何以遇之？不过是，眼为视而生，心为神而立。美之所以为美，何必空谈缘起同一？吾来看汝，汝自开落，吾不来看汝，则心耳神意，皆为汝所驱，吾来与不来，又有何异？寂寂空空，空空寂寂。

        玉鹅真的失去了锦觅吗？当然不是，玉鹅不得与锦觅厮守，甚至万年才得与复生的锦觅一见，又有何恙？只要锦觅存续在玉鹅的心中，见或不见，念或不念，她都不会在玉鹅眼前消失。她借由玉鹅澄澈空灵的双眼，与玉鹅同在。若是如此，又有何憾？

        斗姆元君说，一年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这句话出自《六祖坛经》，原句为，“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世人愚迷，不见般若，口说般若，心中常愚，常自言我修般若，念念说空，不识真空。”

        是言谈及顿悟之真谛。传闻，释迦牟尼在涅槃成佛前，先舍弃唾手可得的世俗王位和荣华富贵，后于菩提树下静坐七日七夜，终得顿悟。幼年的我第一次读到这个故事，大惑不解，不懂释迦牟尼为何一意孤行，现在我好像终于懂了一点点。世人皆执着，心中常愚，不见般若，修行之人，若不懂得堪破、放下，那也只是“念念说空，不识真空”罢了。

        非但世间一切不值得人去执迷，就连佛法玄学，都不值得人去执迷，若一味执迷，也便成了“一念愚即般若绝”了。世尊在《金刚经》中有言，“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世尊说，你们这些修行之人，要知道，我所说的佛法，如同渡你过河的竹筏，若你渡过了生死轮回之河，到达彼岸，连佛法都应舍弃，更何况是镜花水月般的世间万物。我想，玉鹅那么聪慧，自然一听即懂了。也许，我那么偏爱玉鹅，不过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空灵缥缈的宗教光芒吧，就像之前分析的他蕴含侘寂美学的璇玑宫，无生无死，无苦无荣，无欲无求，空寂永恒。

        为寻找锦觅元灵走遍六界的旭凤，最后回到了他当初与锦觅在凡间渡劫时，初初相见的地方。这里掩映在重山丛林之间，鸟语花香，超脱尘世。院落中，晾晒着各式各样的药材，仿佛那个在凡尘渡劫的圣女，还停驻在这里。

        从这个正面镜头中，我们来可以看到，旭凤还养了兔子，兔子不就是当初锦觅日日去魔界，偷偷看成为魔尊时的锦觅吗？旭凤记得他与锦觅的每一分过往，在失去了锦觅以后，旭凤也突然之间堪破了万物，他再也不把权位放在心上了，他不肯再做魔尊，也许是因为，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事，也许是因为，旭凤明白，权力才是阻挠他与锦觅厮守的最大障碍。旭凤一定是觉得，假如他不是天帝之子，锦觅也不是水神之女，或许，他们早已脱离了权力给他们设下的桎梏，得以长相厮守了。

        旭凤非但不再是熠王殿下，不再是天界二殿下，不再是魔尊，他甚至不再是有精深修为的上位之神，他就像个普通的农家庄户人，不用仙法，一点一点地劈着木柴。

        这是我非常喜欢旭凤的地方，在我眼中，这也是旭凤比玉鹅强得多的地方。锦觅最终与旭凤在凡间厮守，而不是去做魔后，去做天后，说明锦觅也是极为通透的聪明人，与旭凤堪堪相配。其实，非但天帝之位代表权力，仙法，亦代表权力。在这个故事里，从开始到结局，玉鹅其实很少不用仙法，玉鹅曾以仙法幻化茶具，对着穗禾怼天怼地；曾以仙法移形幻影，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而旭凤是以自己的双脚，踏遍六界，寻觅锦觅）；玉鹅甚至还以仙法软禁锦觅，封印花界，悍然发动屠戮众生的天魔大战——这一切，本身即代表着玉鹅对权力的态度。

        玉鹅他是不在乎权力，他是爱锦觅胜过爱权力，但是，他从骨子里来说，他不在乎权力的程度，真的不如旭凤。玉鹅成为天帝陛下，是他的命运，在我的眼中，这也成为了他的悲剧。他是真真正正地被权力裹挟，甚至是被权力侮辱了。在我的心中，假如说，在故事的结局，玉鹅可以放弃帝位，从此后超脱遁世，从此后，身边只有一个邝露小仙女相伴，而不是站在六界的中央，这才是一种真正的幸福。他不需要那样防备自己因为拥有权力而做出不可饶恕的事，他会变成那个眸比水清、神比云惬的小鱼仙倌。

        太上老君、太巳仙人和破军星君一起来找旭凤，这必然是玉鹅授意的。太巳仙人说，天帝修炼禁术，发动了天魔大战，德不配位，恐有灾殃，日前，天帝已下，罪己诏。

        太巳仙人的这番话，应该是直接摘自玉鹅的罪己诏。玉鹅在罪己诏中反省道，他罪孽深重，持身不正，持心不纯，竟然修炼禁术，并以此为祸天下，发动天魔大战，屠戮众生。像他这样极端、残暴的人，实在配不上天帝之位，若任由他继续坐下去，只怕六界生变，灾殃不断。故而，为天下苍生着想，他必须退位让贤，让本性纯善的旭凤来做天帝，接替自己的位子。

        破军星君作为天界兵甲的总统帅，将代表天帝之位的赤霄剑，奉予旭凤，这，必然也是玉鹅授意的。破军星君是忠厚之人，且对玉鹅十分忠心，他愿意听从玉鹅最后的命令，帮助玉鹅实现权力的交接。

        而旭凤，见到了这把代表天帝之位的天子佩剑，见到了这把曾经在玉鹅手中，对自己痛下杀手、沾满自己鲜血的赤霄宝剑，心中百感交集。旭凤不知玉鹅为何如此，他是贤良纯善之人，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无法理解，玉鹅为什么想这样做。或者说，此时的旭凤，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是玉鹅授意的，他还以为是玉鹅的权位受到了下层的挑衅，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