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我蓦地醒来。
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和到处呼啸的冷风。
欲呼唤侍女辛玉,却想到她应该睡得沉了,便不好再打扰。
这是最后一天了,我应该偷偷地跟她们道别才好。
我精心打扮了一番,无论如何我也要留我最好的样子在这世上。
夜里的奄玉山十分寂静,大概是长老们为防范外敌的强攻,特地加强了屏障。
我熟络地穿进了辛玉的房间,辛玉睡得正熟,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可清晰听得忽重忽轻的呼吸声。
我走近辛玉床边,想再看看辛玉,可刚撩开床帘,辛玉红肿的双眼让我的心底泛起一阵阵心酸,这姑娘,教了她这么久不要轻易哭泣,脾性明明都改变了那么多,怎么如今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我望了她很久,一想到十年前她刚来到我身边时的那个清纯可爱的样子,陪了我这么久,一直衷心地很,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想到这里,我眼中的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用力抹了一把泪,我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辛玉,我最为信任的人,即使今后她孤身一人,我也希望她可以过得荣华。
我望着漆黑的天,闭目,陷入了沉思。
在许久后睁眼,远处,一棵早已死亡的海棠树映入眼帘。
我心中一沉,脑中那段既模糊又清晰的记忆在我脑中浮现。
我走到那棵海棠树面前,伸出手颤抖着抚了抚它的叶,那个我既爱又恨的面孔不断在我眼前浮现。
我头疼得厉害,就像是要爆炸一般。
几乎是跌撞着,我进入了那棵海棠树主人的房中。
即使是在夜晚,我看不清房中的陈设,但实际上我不用看,这房中每一件物品的位置早已深刻地印入了我的记忆里。
此刻,我心痛得不能呼吸,那个人,早已占据了我的心………
一年前的那个春日,是噩梦开始的时候。
我奉师尊之命与几个师姐下山历练,体察民情。
我自小在山上的奄玉宫长大,从未离开过,于是一时间,我被山下的热闹所吸引,几乎是被师姐拉着,才完成了一月的游历。
等到要上山的时候,我心中还是十分不舍。
回去的时候,却偶然间发现一支贩卖人口的黑商,我们宫中本就最见不得恶人欺负弱者,于是毫不客气的将坏人打跑,并将那些可怜人放走。
正准备上山时,一个披头散发,脸部脏污的男子忽然跪在我们面前,怎么都劝不走。
我们给他食物,他横扫一番后 ,又继续跟着我们。
见实在劝不走,便有人提议带他上山许多人是反对的,后来她们便征求我的意见,我见 这个人实在是可怜,而且我觉得可以通过他来了解人间万事,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大义凛然的把他拖回去了。
后来回到山上,即使受到各方反对,我用了各种方法才把他保全下来,欸,谁让我还没在山下玩得尽兴,我又不得回山下呢。
为了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留下,我把他收为徒,又念在他一直闭口不言,几次问他名字都不回答,于是在情急之下我为他取名为晏俅。
我亲自为他拭了脸,却发现他长的十分英俊,洁白无瑕的皮肤,五官清晰,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我才望了他一眼就入了迷。
“晏俅,你长得真好看。”我笑着说。他呆滞一下,还微微低下了头。我看他羞涩的样子,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刚带入宫时,我以为他不会言语,但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他原是会说的,而且声音也很好听,我命他叫我师傅,实则是想过一把当师傅的瘾。起初他还有些说不出口,我认为他这是害羞,果真到了后来他叫得顺口了整日围着我。
那时候我也常常问他一些山下的事,不过他似乎也对山下不是十分了解,懂得不我还少,其实我是很失望的,不过想想他在人贩子手上想必也是吃尽了苦,或许更没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人,便也没有为难他,一心一意地教他技艺。
我常常教他习武,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很快也就习得了精髓。我常常为我这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徒弟感到自豪。
后来,我教给他的,由习武变成了栽种花草。我俩常常在我的花园里摆弄各种各样的花草。
那时,我抚琴,他在一旁研究花草。他总是会抬起头来望着我笑,我觉得他笑起来让我感觉十分温暖,他的眼里,有我未在他人身上看到的色彩。
阳光静静洒下,蝴蝶飞舞,花开正艳。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多天,我放任自己沉浸在他的温柔里,久久无法自拔。
在一个像往常一样明媚的日子里,他邀我一同种下了一株海棠 ,海棠花,那是我最喜欢的花。
那是我们第一次靠得那样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我的心竟控制不住的快速跳动。
当我们种好后准备起身时,他却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我,我本能想要挣脱,但不知为何我竟有些贪恋他的怀抱,所以迟迟未动。
他就那样抱着我,世界仿佛静止了,我能感受到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我的心很乱。
“师傅,我要离开了””他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我的心突然很痛,脑子里一片混乱,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我也不知为何,像发了疯似的,我死死抓住他的手,几乎用尽我所有的力气问他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
我疯了似的挣脱他的怀抱,跑回了房间,一路上,我的脑子一片混沌,眼前总是浮现我与他相处的记忆。
后来,我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失去了意识。
我昏睡了一天一夜,辛玉担心得要命,她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告诉她,而是问她晏俅何在。
她说,自早晨起便不见他人。
我绝望了,我唤她们出去。
我就那样又躺了一天,我的胸口很沉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当时不能好好地与晏俅道个别呢,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痛呢。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而我不能在此地久留了。
门外一阵阵哭声传来,我听了十分不忍,但却无能为力。
来到宫中门口,一只送丧的队伍浩浩荡荡,男女老少的哭声此起彼伏,让我心痛不已。
我穿过人群,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辛玉穿着孝衣,眼泪不停地流,脸色十分苍白。
再前面,是一口冰玉棺,里面躺着一个着红色朝衣的女子。
我提裙进入棺中,准备躺下,我在这世间停留得够久了。
“女帝!”一阵哀呼声传来。随即悲凉的号角吹起。
我躺下,留下最后一滴泪。
是啊,我,虞己,是这奄玉宫的女帝,将在二十一岁的时候离开人世。
自小,我接受最好的培养,为的是更好地治理晏玉。在天下,众多门派林立,而晏玉宫与梧仁宫是相互对立的两个门派。近年来,梧仁宫频频攻打奄玉,两宫关系十分紧张。
十八岁那年,我下山历练也是我在继位前对民间的查探,一大任务就是查探梧仁宫的势力。
晏俅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未曾管理国政,而那时我不知道的是危机已悄悄来临。
那日,急报到,梧仁宫有一大队人马在山下聚集,而更糟的是前几日宫人意外发现镇宫之宝“魂玉”不见踪影。我顿感绝望,但我别无选择,我只能够去会会敌人。
我到山下的时候,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身玄衣,面容清俊,那不是晏俅又是谁。
那一刻,望着他的眼睛,我一切都明白了,那场相遇是一场阴谋。他,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们聚众到我奄玉宫前,到底想干什么?”我怒道。
“干什么?你说呢,这些年来,奄玉宫和梧仁宫是时候该一较高下了!”不是晏俅,是他身边的粗犷男子说道。
“难道你们忘了多年前两宫君主立下的规矩?两宫应当和平相处。而你们频频来犯,这是为何?你们心中还有众祖吗?”
“奄玉宫女帝,那只是先辈的规矩,今时不同往日,我梧仁宫实力远远高于你宫之上,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时候,你们过了这么久的太平日子,现在该离开了。”
我紧握拳头,我不想奄玉宫因我而灭。
“那你们到底有什么条件?”我咬牙问道。
“只需要女帝离开人世,我们也不愿有太多鲜血和杀戮。”
“好,但你们要保证我死后,我奄玉宫的人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仰头笑道。
我拿起佩剑,闭上双眼,将剑用力刺入我的心脏,但不知为何,我没有感受到疼痛,反而再无意识。
后来,在我死后的第二天,我偶然发现我的灵魂竟可以离开身体,于是我便向他们告别。
一年后。
在一处农舍内,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抱着自己刚出世的孩子坐在门前看景。
这时,一位刚从别处回来的俊美男子看到这情景,赶忙把自己的妻子一并抱回了房内。眉头紧锁。他生怕把自己的女人冻坏了。
女子抚平男子的眉头,顺便躺在了男子的怀里。男子的气立刻减了大半。
“相公啊,为什么这么久了你未与我说过你的姓名呢?”女子疑惑道。
男子摸了摸女子的秀发,笑笑:“傻瓜,因为我喜欢你给我取的新名字啊!”
女子莞尔一笑,勾住了男子的肩。
当初晏俅作为新君,被指派到奄玉宫做卧底。只是,后来,无人料到,虞己与晏俅相爱。
后来,他为了防止梧仁宫的野心家对晏玉宫有所图,他事先拿到魂玉并将其灵力注入虞己体内。
他作为新帝,在宫中地位不稳,他需要打击坏势力,维护奄玉宫,梧仁宫的和平。
在虞己自杀的时候,他无法面对虞己,当她自杀时,他趁机杀掉逼迫虞己的野心家,并救到了虞己,但虞己陷入了假死状态。
后来,因魂玉的灵力,虞己活了过来。
晏俅放弃了王位答应虞己一同隐居。
后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