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故里望舟流,
数载朋宾伴月游;
梦得留诗悲去燕,(刘禹锡,字梦得)
为缘不见媚香楼。
进入秦淮河畔,“六朝烟雨巷,金陵帝王洲”的金陵古城,至今仍不失一派古朴典雅,小桥流水,青石铺街,复古的建筑,随处可见一派江南水乡的秀丽景色与风韵。
遗憾的是,旅行社在夫子庙仅给了不到1小时时间,紧张的行程设计,对古都文化的拜访,也只能停在柱上、在墙上、在街上,房屋上和故事里,匆匆地掠影。各处景点都没有深入参观,游客们纷纷在街头拍照。我却对街上各处所见的楹联多了几分留心。
南京夫子庙几处“古秦淮”牌坊门,建筑都十分巍峨,而且门柱悬挂的楹联也极具秦淮特色。一处楹联题的是“都是主人且领略六朝烟水;暂留过客莫辜负九曲风光。”还有一处是“淮水通幽灯摇画舫载歌去,桃津临市月酿新诗舞韵归”。另外一处题“十里繁华邀九州俊彦,六朝逸韵扬千载文光”,这些楹联,无须细致品读,即可瞬间就把游人带入昔日秦淮河的故事里。幽静的古河、无处不在的灯影、穿越千年的历史隧道、往来穿梭的游船和繁华的街市、书生的才华意气,一进古都街巷,就跳入人们的视线里。
西街口一栋门面不大的二层小楼——媚香楼,这就是秦淮八艳之一、李香君故居陈列馆。《桃花扇》中李香君的形象大家都熟悉,秦淮八艳,是为艺妓,却非一般的烟花女子,李香君堪称爱国侠女,看媚香楼门口题的楹联:“花容兼玉质,侠骨共冰心”,正是对李香君的写照。
媚香楼的东南面,有一个很窄的巷子,巷口极简陋,没有任何装饰,只是在门洞上方一块青石牌匾上“乌衣巷”三个字,才引起我的注意。我立时想起了刘禹锡的诗“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原来题的就是这里。谁曾想到,简陋的乌衣巷,六朝时期,曾经的主人是何等的光艳。到了六朝之后,即以物是人非,淹没于寻常巷里。当然,如果刘禹锡生在明后,见到几百年后才建的”媚香楼”,当不知做何感想了。历史的更迭是任何人都无法预知的,今天的繁华永远代表不了未来。
王导、谢安的纪念馆还在乌衣巷,王导辅佐司马睿创立了有百年历史的东晋王朝,“王与马共天下”,足以说明其为东晋所建的功绩显赫;谢安指挥淝水之战,以少胜多,打败符坚百万大军。更是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教科书一样典型案例。作为一代名相,王、谢足以令后人追怀。而更令人惊奇的是,王、谢家族人才辈出。王羲之与另外两位大书法家王献之、王洵,书法成就登峰造极,谢灵运是中国山水诗派的鼻祖,他与谢氏后裔的大诗人谢惠连、谢朓,在文学史上并称“三谢”。在王导谢安纪念馆,也有一幅楹联,是为篆刻:“归燕几番来作客,鸣筝何处伴随云”,从“归燕”两字来看,与馆内来燕堂相呼应,与刘禹锡的诗与一脉相承。站在纪念馆的红漆大门外向内看,迎面就是一座“魏晋遗风”的屏风,上面用隶、行、草、篆各种字体书写了刘禹锡的《金陵怀古·乌衣巷》诗。不知道草书是不是模仿了王羲之笔体。在乌衣巷看到一口古井,乌衣井,井口小得还以为是排水管道。相传是在东吴的时候就挖掘了,供这里的驻军饮水使用,井栏处十二道绳痕展示着它所经历的千年沧桑。
最宏伟的当数夫子庙前“天下文枢”和“大成门”的楹联。“天下文枢”牌坊四根柱子、两副对联,外柱挂的是:
源脉悠长,诗礼江山昭日月;
人文荟萃,弦歌画舫又春秋。
中柱挂的是:
允矣斯文,为古今中外君民立之极;
大哉夫子,会诗书易礼春秋集其成。
这两幅联均为当年大清乾隆皇帝题写。
夫子庙大成门悬挂的楹联:
先觉先知为万古伦常立极;
至诚至圣与两间功化同流。
记忆中在山东曲阜大成殿前也是这幅对联,回来上网查阅,果然,那是清雍正皇帝撰题的。想必全国各处的孔庙均以此联为大成门主题楹联。
读着刘禹锡的诗,望着乌衣巷,感受“朱雀桥头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的暮色,无疑会感遇怀古,与诗人产生共鸣。但是千百年来,到过秦淮河的人,无论是谁,即便来去匆匆,站在桥头,望着这里的每一处建筑,那每一串街灯,无不为这里的每一寸光辉赞叹。仅以夫子庙泮池南岸的秦淮大照壁研判,这座建于明朝万历三年(1575年),高大雄伟,全长110米,高10米的中国照壁之最,感受一下“天下第一壁”之美,就足以让人流连忘返,叹为观止。秦淮河,这条南京城的母亲河,在养育了世世代代市民的同时,也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精神财富。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在国家的重视下,如今的秦淮文化得以深度保护和有效开发利用,十朝古都,更加焕发了新的靓丽风采。正如这里的一幅楹联所昭示的那样:
晚景夕阳红十里浆声仍依旧,
晴空明月亮万家灯影已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