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许文才
朝阳,微风,雾霾慢慢升起来,把整个老旧的下城区笼罩住,如同在尸体衰败的脸上抹了一层惨白的粉底。
闹钟在指向七点的时候,响起来。
许文才扭过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伸手把闹钟关掉,顺手拿起了枕边的黄纸。
这是一张长方形的黄色卡纸,看起来并不柔软。
他把黄纸抓在手心,大拇指在黄纸上画出一道符文,把符纸按在了额头上。
这道红色的符文是在黄纸的正画上去的,但是反面也同样显示出来。
符文上半部分的“符头”很显眼,看起来像是一个气泡。
贴上符纸之后,他时而疑惑地低声自语,时而又吭哧吭哧地笑个不停。
闹钟的指针过了十五分钟左右,他就把符纸拿下来,拇指往上一抹,符文就自下而上的消失了。
他很快画出来一道像是猫脸的符文,又按到额头上,但是这次用的时间很短,仅仅按了三两分钟就拿下来了。
许文才把黄纸扔在闹钟旁边,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一些神采,就开始穿衣服、起床、洗漱。
时间指向七点半的时候,他把黄纸揣进兜里,拿起包出门了。
二、中毒
每天的这个时候,下城区便开始喧闹起来,大街上车水马龙,车轮扬起灰尘,汽笛吹打起刺耳的哀乐。
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年轻的男女,有学生,也有和许文才一样的上班族。这些人也都和他一样无精打采,如同葬礼上奔丧吊唁的宾客。
下城区在新界的南面,许文才工作的地方在新界北部,从家到公司的直线距离是20公里,他每天上下班都要穿过整个新界。
乘地铁是最好也是最快的选择,单程13站。
地铁还没有来,站台上排队的人很多,有的人在聊天,有的人在闭目养神,有的人把符纸按在额头上。
这些人的符纸上,大部分画的都是那道气泡符文。
地铁到站,拥挤的人流涌进车厢。车上人与人之间挤得紧紧的,许文才感觉被挤得呼吸都受到了影响,很不舒服。
车门外的人还在着急地往上挤,工作人员推着他们的背,尽力塞进更多的人。
车门关闭,地铁缓缓发动,少许有座的人开始抓紧时间睡觉。大部分站着挤在一起的人,都挣扎着拿出黄纸,画出一道符文,按在额头上。
许文才没有拿黄纸,而是随着地铁的摇晃,不停的打着哈欠。下城区经过3站就进入新界,到时候就会有人开始下车,如果运气好,就能有个座。
怎样判断哪些是要下车的人?
很简单,那些把符纸收起来的人。
很快就进入新界了,开始有大量的人下车,然后又有同样多的人挤上来重新把车厢塞满。
许文才打量着座椅上那些可能的目标。
突然有个女孩的符纸发生了变化,红色气泡符文变成了黑色熊猫符文,她疑惑地把符纸拿下来重新画了一道气泡符文。
符文成型之后就变成了熊猫符文。
她又画了猫脸符文,但是只维持了一分钟,就又变成了熊猫符文。
女孩又尝试画了别的符文,也都只持续了一分钟,就变成了熊猫符文,然后不能正常使用了。
她烦躁地把符纸收起来,正好看到许文才正在看着她,就瞪过来。
许文才扭过头不再看她,很奇怪,他没有见过那个熊猫符文,也不知道那个符文是做什么用的。
现在的符文越来越多,也许是什么新开发的符文吧。
三、症状
一节一节的车厢在地下穿行,车窗外一片黑暗,偶尔驶进站台,路过光明,有陆陆续续的旅客上下车,但很快就又钻入阴冷而漫长的隧道中。
黑暗中的旅途,偶尔会让许文才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正在不断把新鲜食物送进妖怪口中的铁皮棺材里,不知道前方等待着的是什么。
幸而不一会儿就又到了下一站,光明重新出现。
这样的错觉一般都在旅程的后半段发生,尤其是每当看到距离公司越来越近的时候。
遥远的旅程终于要结束了,还有3站就要到公司了。
不想上班。
许文才终究没能等到座位,因为人们的符纸都变成熊猫符文失效了。
那个符纸最早失效的女孩,很早就下车了。就在收起符纸之后,坐立不安地过了2站,她就满身大汗,浑身颤抖地下车了。
往外挤的时候,她暴躁地推开前面的人,还和一个头发花花绿绿的年轻人对喷了几句。
这个人有病吧!
真是奇怪,后面上车的人也明显没有掏出符纸来,想必也是失效了。
符纸失效的人们,一个一个都显得很奇怪。有的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有的不停擦着着眼泪鼻涕,有的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还有的烦躁的把符纸拿出来画两下又装进兜里,每次他们画符的时候,就像传染一样,好几个人也会跟着拿出来画两下。
前面车厢传过来争吵的声音,叫骂声越来越响,好像打起来了。
都特么有病!
许文才忍不住打起哈欠,擦擦口水。这么多人都没用符纸,估计等不到座了,想到这里,他拿出自己的黄纸,画上气泡符文,按在额头上。
过了十分钟,黑色的熊猫替换了红色的气泡,他符纸也失效了。
许文才无奈地把符纸拿下来,装进兜里。
抬起头想要看看站点信息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红着眼睛盯着他的符纸。
这帮人怕是病的不轻吧!
四、熊猫
许文才挤出人群,来到地面,天空中也不见太阳。一幢幢高楼藏在阴霾中的,影影绰绰的,忽远忽近,显得很不真实。
公路上等红灯的汽车排成长队,远处的十字路口,有个人在外面不停拍打着别人的车窗,也许是发小广告的吧,这帮人现在可真嚣张。
地铁口离创业园很近,现在离八点半还有二十分钟,时间也很充裕,以往的这个时候,人们都是贴着符纸不紧不慢的往公司走。
人行道上,人们自顾自的走着,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
到了“丙癸庚”公司,就是例行晨会。听上司翻来覆去地灌输毫无营养的馊鸡汤,同事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气氛压抑,搞的好像追悼会一样。
听完上司墨迹,职员们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散会的时候,许文才听到有同事说那种熊猫符文好像只在新界出现了,而且有人证实只要离开新界,符纸就会恢复正常。
有好几个人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假了。
要不请假回家?
许文才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还不至于那么离不开符纸。
回到工位,工作台上散落着图纸,纸上罗列着密密麻麻的符号,那是一个最近开发的一个即将成型的新符文。
许文才拿出兜里的符纸,细细地看着熊猫符文。
这种魔文只会对正在使用的符文进行强制终止和替换,而不会对符纸本身进行破坏。因此,这是一个野兔魔文的变种,而且是经过了多次变种而来的。但是一般的魔文都不会有地域限制。今天的工作量不大,他准备先尝试着破解这个熊猫符文。
拿着一张草图做掩护,许文才开始推演熊猫符文的符文模型。
推演并不顺利,符纸上的熊猫符文可以很快被消除,但是使用其他常用符文的话,一分钟左右,熊猫符文就很快又会再次出现。
这不是符纸的问题,也许魔文是隐藏在其他常用符文里。
许文才揉揉眼睛,望向窗外,这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事了,只有那些开发符文的大公司才能从源头解决这个问题。
不知不觉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阴霾的时候,外面暗绿色的草地,总是显得脏兮兮的。而今天似乎特别的脏。似乎,有一些暗色的斑点。
许文才慢慢能看清楚的时候,就发现,那是血迹,还有散落的残肢。
“妖妖灵吗,这里有人正在碎尸,场面已经控制不住了!”
五、午饭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办公室里其他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他自己。
这些人,不会是都去吃饭了吧?
先去找经理反映一下报警的事,然后再去吃午饭吧,到时候警察来了也好交代。
“经理,刚才...”
刚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许文才就愣住了。
女秘书正骑坐在经理的腿上,抱着经理的脖子,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其实这个女秘书的姿色一般,没想到经理这么饥不择食。
经理仰着头闭着眼睛,好像还很享受的样子。
呵呵,好尴尬呀。
许文才扭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瞅着经理那边,小心翼翼地措辞:“经理,这其实是个误会,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得...”
女秘书把头转过来。
满脸的血。
满嘴的碎肉。
经理的脖子已经被咬掉了大半,露出花白的椎骨。
女秘书的头发湿漉漉的,衣服也已经被血水渗透。她推开经理,朝许文才扑过来。
许文才迅速马上关上门。
“咚!”女秘书身体撞在门上。
“啊!啊!!我擦!!我擦!我擦!呼!呼!呼!”
许文才睁大眼睛,急促地呼吸着,后背紧紧顶住门。
女秘书还在像野兽一般嘶吼着,一下一下地用力拍打着门板。
杀人了,杀人了!女秘书不仅杀人还吃人!神经病!她居然这么大力气!
“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干什么?!吓死老子了!警察!警察!!”
许文才咽了口唾沫,扭头看了一眼门,开门是要从外向里推的,好像也不用顶着。
“快跑吧!”
许文才慌张地跑出去,一会儿又跑回来,到工位上拿了符纸。
“快跑吧,快跑,快跑。”
楼下大厅里早已经没有人在了,但是外面大街上到处都是人,有的在追赶,有的被按在地上,有的倒在血泊里。
人间地狱。
快跑。
要往哪边跑?
左边?还是右边?
跑的掉吗,不会开车呀,要不回头藏起来?
要不往警察局跑吧,他们有枪。
算了还是藏起来吧。
许文才跑到楼梯间,地上扔着一堆烟头。他把门锁好,又往上爬了半层楼梯,隔着窗户注意着下面的情况。
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不过好像暂时安全了。
许文才掏出黄纸,靠着窗台画了一个气泡符出来。
刚画完气泡符,眼角就瞥见有个黑影一闪。
许文才左边的肩膀被咬住了。
一张凶恶的脸近在咫尺。
可以看到狰狞撕扯的表情,可以看到眼睛里的血丝。
卧槽好疼啊!
许文才抬起右手,慌忙想要推开她,画着气泡的符纸就按在她额头上。
一推之下,她就一个趔趄。但是她没有马上扑过来,而是两只手按住了额头的符纸,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个傻笑是怎么回事?!
丧尸还能用符纸?难道是符纸使她停止发狂?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快跑吧。
熊猫符文只是暂时破解,一分钟就会再次出现,到时候符纸就变废纸了。
许文才跑下来,紧张地打开锁,扭头看去,那个丧尸还在直愣愣地傻笑。
刚出门,就听见空中传来一阵越来越急促的尖啸声。
六、警察
是防空警报。
防空警报一直响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今天不是九月十八日,不是七月七日,现在拉响防空警报肯定不是为了纪念,那就是紧急疏散的意思,叫人们快跑吧。
许文才没有去警局避难,也没有去医院治伤,而是先来了一家黄纸店。
医院是不用想了。那里就算没有被丧尸包围,想必也被伤员包围了。
离警局还有一段距离,没有符纸,这段距离的安全是没有保障的。
许文才正在往包里装黄纸的时候,路口跑出来一个白大褂的女人,他后面还紧跟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
这个医生身上没有血。
如果是平时的话,普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个警察在追这个医生。
今天的话,那就是有个丧尸在追这个医生。
许文才拿着黄纸站在门口大喊:“过来,来我这边,我这儿安全!快点儿!”
一道气泡符文画在黄纸上。
医生跑到门口刚要说话,许文才就把她拉进去:“先进去!”
警察刚跑到近前,许文才就把气泡符纸按在了他脑门上。
警察没有伸手按住符纸,就让它掉在地上。
许文才一脸懵逼:“你怎么...”
警察也一脸懵逼:“你干嘛?”
警察身后还背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警察身上有血,但是他脸上嘴上都没有。
许文才让开路,让警察进去,又把门关上:“不好意思警察叔叔,我以为你...”
警察把小孩放在地上,转过身看了看窗外:“你刚才是在干嘛?我听见你说这里安全,这里有什么?”
“这里只是暂时安全。”许文才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符纸,又说:“我发现用气泡符纸贴在丧尸额头,能让丧尸停止发狂。抱歉啊,刚才我以为你是在追这个医生的丧尸。”
“怪不得。没关系,这里的符纸呢,都拿出来画上气泡符,一会儿我们去制住外面的丧尸。”警察走到柜台后面,开始翻找。
许文才走到柜台前面:“这个气泡符文只能在新符纸上使用一分钟左右,就会变成熊猫符文,熊猫符文是没办法制住丧尸的。”
警察放下手里的黄纸:“只有一分钟啊?这...”
许文才指着墙上的时钟说:“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想必那些大的符文公司,应该很快就会破解这个熊猫符文的。到时候就不会变熊猫符文了。”
“嗯,也对。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警察说完拍了拍许文才的肩膀:“哈哈,小伙子!看不出来,你挺机智啊!”
巴掌就拍在许文才的左肩伤口上,疼得许文才倒吸一口冷气:“怎么看不出来?别人都是第一眼看见我就夸我机智呀!”
警察解开腰带上的扣,冷笑着:“哼哼,是挺机智,你的肩膀怎么回事?”
许文才闻言大惊失色,一看,左肩被拍了两下,血已经渗透衣服,盖不住了。
七、医生
看了看警察的腰间,枪套已经打开了,许文才硬着头皮说道:“没啥大事,倒地上了,擦破点皮。”
医生站起来对着许文才说:“你把上衣脱掉,我看看伤口。”
警察冷冷的看着许文才。
许文才无奈,只好把上衣脱掉,肩膀露出来。
被咬的那一大片伤口已经红肿,咬痕附近的皮肉明显翻起来,流着血水。
医生皱着眉头说:“本来按照我们预想,丧尸已经失去理智,只剩生物本能,所以我以为尸化是由丧尸病毒引起的,丧尸病毒是由生物体液传播的。但是依你所说,难道尸化是由符纸引起的?你被咬多长时间了?”
许文才又抬手指了指墙上的钟表:“半个小时了,就在防空警报响起来的时候被咬的。”
警察掏出枪指着许文才,说:“现在请你放下包,双手抱头,转过身,慢一点。”
许文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警察把自己双手铐在暖气片上。
警察冷冷地说:“现在,陈姑娘也没有办法给你处理伤口,希望你还没有被丧尸病毒感染,也希望咬你的那个人没有携带艾滋之类的病毒。我得验证一下符纸是否真的有效,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不要有让人产生误会的举动。”
许文才顺从地点点头,心想,被这样铐起来,即便没有尸化,也会在危急关头被坑死吧,特么倒霉催的。
警察把枪递给医生,又蹲下和小孩说话:“轩,爸爸出去抓坏人,你就和陈姐姐在一起,不要乱跑,要乖乖听陈姐姐的话,好不好!”
小孩:“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警察怔了怔:“嗯...如果顺利,一会儿爸爸抓住大坏蛋了就马上回来。如果坏人太多,那可能爸爸就会晚一点来找你和陈姐姐。”
医生推了推眼镜说:“这太危险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警察嘿嘿一笑,说:“如果符纸能制住丧尸,那可是个好消息,无论如何我得验证一下。给你枪,如果他尸化了,给他个痛快。”
“你最好带着枪。”
“没关系,外面的丧尸好像都是体能差的选手,我会挑软柿子下手的。”
医生闻言想了想,说:“手铐钥匙给我。”
警察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许文才,把钥匙拿出来,说:“帮我照顾一下轩轩。”
医生接过枪,关了保险,插在腰带上,把钥匙揣进兜里。
“注意安全。”
八、符纸
许文才还在思索着要不要尝试搭讪一下医生,然后用花言巧语把钥匙骗出来逃走的时候,警察回来了。
警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押着一只挣扎的丧尸。这只丧尸是个正常发育的成年男性,在警察手里怎么都挣不脱。
警察把丧尸踩在地上,一脸尴尬:“呃...那个,我忘了带符纸,就把他带回来了。”
小孩子倒没有害怕,而是一脸崇拜的望着他。
这...说好的挑软柿子下手呢?!吗卖批!大叔,你比丧尸还要凶!许文才忍不住腹诽。
医生把许文才装黄纸的包扔过去。
警察拿出一张黄纸,画上气泡符文,按在丧尸脑门上。
丧尸很快就不动了,开始咯咯笑起来。
警察和医生对视一眼,又把符纸拿下来。
符纸刚拿下来,丧尸就又疯了一样挣扎。
警察又把符纸按回去,冲着医生说:“符纸这东西明显治标不治本哪。”
医生掏出钥匙给许文才打开手铐,把手铐递给警察,说:“现在条件有限,只能先找机会出去,以后再想办法吧。”
警察把丧尸铐起来,把钥匙又交给医生:“那现在我们就走吗,去‘十字星’的地下医药研究所?”
医生思索了一会儿,说:“再等等,先不急去‘十字星’公司那里,我们先看看这个符纸能坚持多久。”
一分钟...
两分钟...
许文才拿出一张黄纸,画了一道气泡符文,说:“是不是那些常用符文都可以正常使用了?”
符纸还没按到额头上,就被医生拦住了。
医生说:“等等,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那个熊猫符文引起了尸化?”
啊???
许文才挠挠头:“你是说,既然气泡符文能制住丧尸,那熊猫符文就有可能会引起尸化是吗?”
医生点点头。
许文才说:“应该不会吧,这个熊猫符文我上午破解过,它其实是针对那些开发符文的大公司的。”
警察看了许文才一眼,说:“我们还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你先不要用符纸,再等等。”
又过了十五分钟,丧尸头上的气泡符文还是好好的,没有变成熊猫符文。
警察松了口气,说:“符纸应该没问题了,我们带上黄纸出发吧,去地下医药研究室那边看看。”
就在警察打开门的时候,丧尸突然又开始挣扎。
“怎么回事?”
许文才拿过丧尸头上的符纸,气泡符文变成了灰色。
医生拿过符纸:“这是...”
许文才一脸古怪,说:“现在熊猫符文不会出现了,气泡符文也不能用了。现在黄纸已经没办法正常使用符文了。”
警察走过来看了看灰掉的符纸:“怎么回事?”
许文才说:“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蜂塔被破坏了,新界这里所有的黄纸都失效了。”
说完就从包里随手翻出一张黄纸,画了一道猫脸符文上去。
毫无疑问,符文成型之后就马上变成了灰色。
医生说:“我们出去看看,走远一点,如果还是不能用,那就不是小范围内的黄纸失效了,那就一定是蜂塔被破坏了。”
警察一言不发的背起小孩,当先走出去。
许文才挎着包跟上,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下午一点半。
突然感觉,好饿呀,好想吃东西,随便有点什么吃的都行。
九、退化
新界的车很多,现在想要开车出去,很不现实,路都被废弃的车堵死了。
幸好蜂塔就在新界的北面。
也是因为离蜂塔近,很多符文开发公司才选择在这个创业园安家的。
虽然说近,但是也隔着两条街,因为据说离蜂塔太近的话,蜂塔那时刻不停向外释放出来的符文能量,会严重影响人的身体健康。
路上有丧尸在漫无目的地游荡,见到人就扑上来。
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常规的公安民警所能控制住的了,估计得武装警察部队或者陆军野战部队才行。
跟在警察后面,许文才现在已经不饿了,甚至还有点反胃。
这个警察一路已经制服了至少二十个丧尸。有时候遭遇两个以上的丧尸,他就没有办法控制好力度了,时不时红白乱溅,手脚乱飞。
恐怕在古代笑话里,那种手撕小鬼的英雄,也不过如此。
“赵大叔你能不能轻点儿!!”医生又在咆哮。
肯定是又溅了她一身血。
很奇怪,明明在被丧尸撞门被丧尸咬的时候,感觉那些丧尸力气很大呀。
许文才忍不住问:“赵警官,怎么丧尸到你手里就这么不禁折腾,我碰上的丧尸感觉都力气很大呀。”
警察回头笑了笑:“弱鸡,那是你们年轻人现在都不好好锻炼,整天没事了就抱着符纸,都要退化啦!”
许文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确实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锻炼过了。
医生拉着小孩,一边抹身上的血,一边扭过头疑惑的看了许文才一眼。
什么意思?
许文才没看懂。
走到蜂塔,许文才再看到飙起的血浆,都已经麻木了。
同时,赵警官似乎也开始疲惫了,他的帽子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制服的袖子也撑爆了,地上的留下的残肢越来越少,血也已经溅地没那么高了。
许文才忍不住说:“赵警官,这一路辛苦你了,那个,你怎么不开枪呢,开枪比较快吧。”
警察回过身,看了看许文才,又瞥了一眼医生,半晌才说:“对待正在施暴的犯罪分子不能手软,但是枪是不能乱开的。”
许文才听了感觉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之前你拿枪指着我的时候,也没见你手软呀。
转念一想就又觉得不对,这是防着我呀,我记得枪还在医生手里。
小心眼儿。
不过这警察挺够刚烈的,拳头都打秃露皮了,就是不肯开枪。
十、雪崩
蜂塔的建筑外型并不是蜂窝形状的,之所以称之为蜂塔,是因为它的符文力量运行原理像蜂窝。
如果说蜂塔被破坏了,那么被破坏的地方也是在核心办公区,而不是在铁塔塔身上。
许文才花了十五分钟才打开核心办公区的封印。
推开门,一行四人都愣住了。
“不许动!”
陈医生飞快的拔出手枪,打开保险,瞄准对面。
办公室里的一群工作人员都倒绑双手跪在地上,大办公桌后面,一个中年人正拿着一只手枪指着门口。
“真是出人意料啊!没想到,来的会是你们,我以为最先到的会是特种部队呢!”
陈医生一手持枪,一手把小孩揽到身后:“你是什么人?姓名,籍贯。”
中年人把枪口转向地上的人群:“哈哈,现在请你把枪放下怎么样?”
陈医生咬着嘴唇,犹豫着。
赵警官伸手把医生持枪的手压下来:“外面的事是你干的?”
中年人又把枪口转过来对着陈医生,咧着嘴笑着:“当然是我干的!”
赵警官上前一步,挡在医生身前,揉揉手指:“怎么做到的,挺厉害呀!”
中年人轻蔑的笑起来:“用户粘性,这个词说起来你可能不懂,这话我也跟你说不着,可能这位符文开发员会比较清楚。”
说着,枪口就指向了许文才。
“???”
许文才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我干嘛了我就比较清楚?!
小心斟酌着用词,许文才开口道:“你是想说用户体验和品牌忠诚度?”
“不不不,我要说的是用户粘性的形成和维持方式,就是高频使用和刚需!”
“???”
看着许文才也一脸懵逼,这个中年人很有成就感地说:“你也不懂?哈哈,那我就好好给你讲讲,知识点,知识点!”
中年人把枪转向地上的人群,拿起桌上的一张黄纸:“自从符纸出现以后,符文公司其实就一直在鼓励用户滥用符纸,以至于现在人们不管走到哪里,脑袋上都按着一张破符纸。这些破公司还美其名曰培养用户习惯,其实就是在研究怎么让用户上瘾。”
中年人把黄纸扔在一边,又冲着赵警官说:“上瘾你比较清楚吧,就像那些瘾君子一样,毒瘾发作的时候,丑态百出。”
许文才想了想,说:“你说的有道理,那些符文开发公司确实是在做这种事,而且没有人来监管。”
中年人骄傲的昂着头:“对对!我觉得这种事最好有人管管。后来,我发现,那些常用的符文,确实可以将用户培养出一种毒瘾,就是那种他们称之为用户粘性的东西。而这些养成符文依赖性的用户,一旦离开这些常用符文,就会真的产生焦虑、抑郁、兴奋等等各种戒断反应,最后导致精神失常。外面的丧尸就是这么来的。既然一直没人管,而且那些防沉迷系统也都是做做样子,那么就让我来管好了。”
许文才突然明白,平时说的防沉迷系统,都是面向未成年人的。现在外面那些丧尸,虽然都是成年人,但是因为长期沉迷符纸已经成瘾,在无法使用符文的时候,就导致了精神失控。也就像路上赵警官说的那样,现在的人都太依赖符文了,以至于都要退化了。
许文才说:“于是你就制作了那个熊猫符文,然后又破坏了蜂塔?”
中年人得意的点点头:“熊猫符文不是毒,符纸本身也不是毒,那些常用的符文才是毒。”
陈医生突然冷冷的问:“既然你说你要监管,那么为什么你不是对那些符文开发公司施加影响,而是破坏普通人的生活呢?”
中年人叹了口气:“那些公司财大气粗,你觉得他们会因为一次不痛不痒的抗议而停止开发?你以为他们会轻易放弃手里的资源和财富?”
说完,中年人突然又轻蔑的笑起来:“你说的普通人,难道他们就真是无辜的?雪崩造成灾害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赵警官突然插嘴:“什么意思,我是真的没听懂?”
中年人看着赵警官就笑了:“每一片雪花都是普通的,但是当他们越来越多,堆积的够多,用户粘性达到一定程度,就有了雪崩的基础。
当崩塌的迹象出现时,即使是很小的一声响,都能引发雪崩。
当雪崩造成灾害时,其中的雪花,有没有责任呢?
可能每片雪花都会觉得自己是无辜的,自己这么轻,能对谁造成伤害呢?”
正说着,中年人把枪口又转过来,对准赵警官:
“那么问题来了,警察叔叔,那些普通人,真的是无辜的吗?哼哼!这些沉迷符纸的丧尸,在古代可是要被杨永信大魔王抓起来执行雷刑的!”
赵警官把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盯着中年人说:“那么,你发出这一声响,引发雪崩,你觉得你是无辜的吗?”
中年人偏执的喊:“我是正义的!”
“砰!”的一声枪响。
十一、后记
中年人惊愕的看着肩头的血花,持枪的手臂垂下去,枪也掉在地上。
赵警官回过头,也一脸惊愕的看着陈医生:“你把枪给我的时候,不是说,里面没有子弹吗?”
陈医生平静的说:“有,但是只有一发。”
赵警官一怔,飞快的扑过去,把地上的手枪踢开,一拳把中年人打翻在地上。
KO!
外面传来武装直升机的声音,还有扩音喇叭的喊话声。
陈医生走到赵警官旁边,拿出手铐,说:“他的道理说的对,但是他的做法不对,破坏就是破坏,犯罪就是犯罪,这不是正义。这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反人类人格才能干出来的事。话说,赵大叔,你没有打死他吧?”
赵警官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不会不会,怎么会,我肯定不会再防卫过当了!”
“算你聪明。”
赵警官一脸憨笑地接过手铐,熟练地把自己两只手都铐起来。
陈医生白了他一眼,用钥匙打开他左手的手铐,铐在自己左手上。
许文才看的一脸懵逼,喂!你们这是要当着我的面秀恩爱吗?!
特种部队的战士冲进来,看到地上只躺着一个受伤的,战士们就去给工作人员们松绑。
队长就走过来,对着赵警官敬了个礼,说:
“姓名!”
“赵强!”
“单位!”
“新界岳城监狱!”
“职务!”
“服刑人员!”
“哈?!”队长举起枪对准赵警官:“你不是警察?那你这是服刑人员还是在逃人员?!”
陈医生把白大褂拉开,露出腰间的手枪:“我是岳城监狱司法警察陈雨桐,赵强同志现在受我监管,今天外出劳动,目前表现良好。”
队长伸手就要抢陈医生的枪,陈医生把他的手按住。
队长不耐烦地说:“你把手放开,狱医没有监管权!”
“重复一遍,我是司法警察,我只是为了方便才穿了这个衣服。”说完陈医生掏出一张证件。
一个战士跑过来对着队长耳语了几句。
队长看了一眼赵强,尴尬的把手松开,把枪套扣好,说:“哈哈,那,那你这个外出劳动...不好意思,那个,还要麻烦各位配合一下,做个笔录。”
许文才感觉下巴都要惊到地上了,合着这姑娘是警察,这大叔是罪犯!
做完笔录,许文才小声的问赵强:“赵大叔,你咋进去的?”
赵强低着头说:“防卫过当。”
许文才奇怪地问:“呃...那你为啥穿的制服,你儿子是咋回事儿?”
赵强白了他一眼:“我是当兵退役的嘛,之前进去的时候,我跟儿子说我是去当警察。这次路上走运,正好遇见我儿子,陈警官就让我穿了她的制服。”
“哦哦,怪不得这一路走过来,你把制服袖子都撑爆了。唉,那你媳妇儿呢?”
“烈士。”
赵强的儿子也出来了,赵强蹲下对着小孩说:“爸爸这次抓坏人立功了,很快就能回来看你了,你要听院长的话,要好好学习,不准打架,不准欺负孤儿院的其他小伙伴,知不知道!”
小孩乖巧地点点头。
“还有啊,不许沉迷符纸!”
赵强被带走了,新界的雾霾已然散开,太阳虽然已经有些偏西,但依然坚定地撒下炽热的光。
小孩看了一眼赵强,又看了一眼特种部队的队长,抬起头拉着陈雨桐的手问:“姐姐,我爸爸是警察吗?”
陈雨桐蹲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爸爸是个大英雄。”
许文才叹了口气,搞了半天,原来我特么是个配角啊!好饿呀好饿呀,一天没吃饭了,队长,有没有压缩饼干啊,快点儿给我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