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岑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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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我的家住在郊区,就在大学城附近,当时因为有全市最好的中学在那里建分校,所以父母勒紧裤腰带在那里买了所谓的学区房,高中的时候父母对我期望特别高,认为我一定可以考上大学城最好的大学N大,结果我很不争气地只考了个C大,着实辜负了父母的一片苦心。
听父母说,我高二的时候,因为赌气出走,被一辆大卡车给撞了,出了比较严重的车祸。脑部受到了创伤,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才醒来。醒来之后,我便忘记了一些事情。医生说我只是刺激过度,选择性失忆,那些忘记的东西可能是刺激我的根源,所以不要逼着我回忆过去。说不定有一天会很自然地想起来。
所以我的记忆是不完整的,残缺的部分是我一部分的高中时代,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好好地上着学就发生车祸了,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要离家出走,我也不知道在发生车祸之前我到底经历了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事情,父母对于我的事也绝口不提。
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老妈给我转了另一班级,本来是要转一个学校,但老妈说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所学校,随便转了挺可惜,就没再动转校的念头,于是我与班上一群陌生的男孩女孩混迹在了一起,我也不再去追究我曾经做过什么傻事犯过什么戒律了。因为,曾经的我用我妈的话说是自闭到令人想抽我的地步。所以换了新的班级犹如换了新的学校一般,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认识曾经的我,对现在的我也总是近而远之的态度。
其实我本就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所以对这一段记忆的残缺,我并不十分介意。我知道如果注定今生难忘,那我也一定会再度想起来。
在我大二的时候父母离婚了,原因是老妈做了半辈子生意终于发迹了,天天忙得不可开交。父亲在带学生出去写生的时候爱上了他的得意弟子,于是父母两人相看两厌。母亲觉得父亲赚钱也不多,自己硬撑着养家糊口,父亲竟然还背叛她。父亲觉得母亲整天就知道赚钱,满身的铜臭味,俗不可耐。
俩人和平分手的时候,把房子留给了我。他们觉得我已经长大成人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谁也不强迫我跟着谁,我想去谁哪里住都可以。
我觉得这种自由度还是很高的,但我一直蜗居在这里,没有去打搅他们的生活。大学别的同学都住校,我一天也没住过,一直住在这里。
所以班上同学都觉得我特别神秘,甚至有人认定我住外面是因为被包养了,后来这个传言因为我时常一个人出没而不攻自破。后来又换了一个我男朋友在外地的版本。
自我父母搬离那里之后,丁徐徐就时常去我那里蹭住。原因是她受不了莫蓝迪那种不循规蹈矩的生活。也曾经有人觉得会不会我和丁徐徐之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最后因为丁徐徐成功钓到隔壁学校计算机系的才子而结束这种猜测。
萧寒发动车子就直接往前开,连我住哪里都没问。可能他以前就知道我住在学校附近吧,所以车子很自然地朝着郊区大学城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中途他递给我一瓶水,我拧开喝了几口,刚准备把盖子盖好放回去,却被他一把抓过来,毫无芥蒂地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我有轻微洁癖,所以没有和任何人分享过一瓶水的经历,连父母都没有,总觉得那样会很脏。
曾经我看到丁徐徐喝她男朋友喝过的水总觉得难以接受。她看到如此纠结的我,语重心长地说:“等到哪一天,等你也有了男朋友,你会发现这种行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自那以后,我就觉得共喝一瓶水是十分亲密的行为。
我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亲密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喝完递给我,看到我莫名慌张的眼神,笑着说:“你又没病怕什么。”
对呀,我又没病,就是我有病传染给他了,那也是他自找的。谁叫他没事喝人喝过的水。
在我眼中萧寒不是这么随意的人,他做什么都是井井有条、规规矩矩的,对班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是礼貌谦和的,但同时又是疏离的冷淡的。身上自然呈现出的冷冽总给人一种很禁欲的气质。今天的这种行为反差太大了,难道现在的他变了?
到了大学城,车子没有直接拐进我住的小区,而是开进了另一条路。以我对这里熟悉程度的了解,这里应该是我的高中。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现在的校园很安静,高三的学生已经下了晚自修,门卫依旧戒备森严,估计连只蚊子飞进去都困难。萧寒下车不知道跟门卫大爷嘀咕了几句什么,大爷竟然答应放行。
他带着我在我的母校里转悠,这是一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你对这里又不熟。”
“这里是我的母校。”
我被他的回答完全搞懵了。
“不会吧,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其实学校挺大的,一个年级就上千号人,谁能全认识啊,可是像萧寒这种级别的帅哥,不认识的概率应该很小吧。
“我后来转学了,所以你可能对我没什么印象。”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正站在一个篮球架下,不知道哪个粗心大意的小孩失落了一个篮球在这里。他轻轻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自顾自地在篮球架下玩起了三步上篮。我站在场边寂寞地扮演着唯一的观众。
昏暗的路灯下,身形修长的他,动作敏捷,四肢舒展,双腿弹跳有力。这些形容词都是大学体育课老师教的,大学那时候只有大一和大二才很荣幸能够上一星期一次的体育课,课程内容都是自由选择的,但前提一选一年不变。有人选择排球、有人选择足球,有人选择羽毛球,而我一五体不勤的人竟然在丁徐徐的怂恿下选择了篮球,理由是篮球场上帅哥多。所以别人上课是学球技,我们上课是看帅哥。
那个时候球场上没有萧寒,如果有,说不定就被无数女生用花痴的眼神给活活灭掉了。他是大三才转入我们系,所以我们也不认识他,要是认识,依丁徐徐的性格,铁定会拉着他一起去上篮球课的。
此时的萧寒是我所陌生的,但是站在一旁的我看着他的动作,脑海里总会忍不住浮现一些画面,是破碎的、不完整的片段与场景,也是这片场地,我站在场边乌压压的人群里做着一名默默无闻的小观众,全神贯注地观望着球场上的厮杀,因为一个反手上篮或一个三分球而激动得热血沸腾、欢呼雀跃。我知道球场上一定有一个我崇拜的偶像或者挂念的人,可是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那段记忆被生生剪掉了。
萧寒累了,放下球,站到我旁边。
夏天的夜依旧燥热,借着朦朦胧胧的光,我看到他额头上沁下来的汗珠,和那双被心事笼罩的有些落寞的眼睛。
“是不是还在想舒悦?”
我的问题问得没啥含金量,能让他抑郁成这样的,除了舒悦,大概也没有第二个人了。我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或者现在正在发生什么。
他转头看我,笑容里漾着一抹忧伤。
“我在想我曾经的小女朋友,她也曾在这里看我打球。可是,后来,我把她弄丢了。”
萧寒这话说得好文艺,一大活人肯定是丢不了的吧。
“丢了?失踪了?遭人暗算?还是溺水了?”
以我的智商我完全想象不出弄丢的具体含义。刚才的种种推测完全是我看网络小说积累的常识。
“没你想得那么惨,她只是把我忘了。”
哎,我当是怎么回事呢,明明就是简单的分手而已,说得好像遭了天灾人祸一样。
“这很正常啊,时间、距离都可以改变一个人。”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这句话总结得甚好,颇有点文艺女屌丝的潜质。
只是他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很迫切很急躁,像是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一样。
他问了我这样一句话:“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我真怀疑他觉察到我今天心理的某些异常,或者群里的那些调侃让他发现了某些蛛丝马迹。
但他这个时候问我,是想找一个能够感同身受的同盟吗?可惜,我还不想这么做。我不想和一个不是特别熟的人分享我心底最隐匿的秘密。
“别问我这些,我又没谈过,对爱情我可是一窍不通。”
对于这个问题,我不想深谈,于是我边说着边打着哈哈,跟老妈的惯用伎俩一直屡试不爽。
“行,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大概对我清白的历史已然很清楚,一个从来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人,你问她爱情问题,无非就是对牛弹琴。
离开校园的时候,总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在脑海里时断时续。我觉得那可能是我未曾知晓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