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的活路

                  

 窗外雾蒙蒙的,丝丝冷气不断地从窗户缝隙中灌入,在本就弥漫着压抑气息的室内到处流动。这样的天气正映着这家的气氛,令人压抑、沉闷……喘不过气来。

纯熙的心快喘不过来气了,她多想逃离这个家,多想逃离这个世界。可是,那只是遥远的想象,不会实现,对吗?                    

事情回到半年之前,这几年从国际到国内都在倡导净化环境,保护环境。于是各部门都在为这方面下大力气整顿一些污染严重的行业 。窑厂成了重点打击对象。再近半年的时间里,有将近一半 的窑厂被砍,或停业休整,改为绿色生产。于是,与之相关的行业也受到到了重创。

 

     窑厂就是生产建筑用的砖的地方,提前几天把砖坯做好,在阴凉处凉至半干,在用电动三轮车拉到窑内烧干,就这样,建筑用砖就生产出来了。

     纯熙家是搞电动车配件的,其中 一部分生意就是给窑厂供货。几年前刚涉足这个领域,就跟着惯例赊账给窑厂。平时也不断的给窑厂要账,尤其是到了年关,更是往那几家赊账的跑的勤一点,希望结一下这一年的账。

可今年要账似乎不太顺利,有两家窑厂被砍了,可欠的账却没还,要了几次,没有结果。纯熙的爸爸决定帮他们卖东西,这样就有钱还了。于是,就开始忙活找买家,开始在中间交谈,商量价钱,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新年一天天的来临,可是买家一直没有空去看看,纯熙的爸爸很着急, 夜夜睡不着觉。纯熙也不开心,她以为爸爸是在让窑厂拿东西抵钱,就是白把东西拉来,再由爸爸找个买家卖掉,可事实并非如此.白拿东西,人家怎么会愿意,往往这样的情况,抵得东西卖价更高。 但是,买的那一方价钱认得却不高。可知。这中间的差价有谁承担!

可是,纯熙的爸爸天生是个老实人,不会来回协调这些事,只好有苦自己咽。虽说是中间人,可不会两边压价,抬价。也导致这中间的差价拉大。

加上这个物件很重,还要自己花钱找人弄出来,如此捞到的钱更少。

可是,纯熙的爸爸竟然很满足,还不断的说能捞到这些钱就不错了,可这毕竟是没有办法的的办法,并不值得效仿。但他竟然满足!!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做生意的料。真是有点不可救药啊。

要不要和爸爸谈谈啊?不敢、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会不会被骂,很多很多顾虑,不知道该怎么办。纯熙陷入矛盾中……

做生意,就是这样,可是老是为别人想,不会舍下脸来为自己争夺利益,就会举步维艰... ...

纯熙上大学有一年了,这一年,纯熙有很大的改变,最明显的,也是纯熙自己有所体会的一点是,独立了,真正独立了!以前遇到一些事情,纯熙第一个念头是问问妈妈的意见,在结合自己的想法来处理,其实多半是按妈妈的想法来办。而现在,第一个念头是自己来处理,不去询问妈妈的意见,一些重要的事办完了,在汇报一下,多半是没什么大的错误。其实,也不是大学锻炼了纯熙,也有家庭的因素。这个暑假,纯熙家又多加了一门生意,爸爸妈妈一人一个商店,一天到头忙的都不着家,所有的事在白天是没有时间也凑不到一块商量的,多半是晚上才凑到一块。所以,独立也是没办法的事。有时候纯熙感觉这样的自己也不错,起码节省时间。因此,纯熙就想着也这样锻炼妹妹,可效果总不怎么样,后来,纯熙也想明白了,妹妹心里没有那个压力,因为她上边还有个姐姐顶着--纯熙。

快开学了,照以前这时候的纯熙是极不愿意走的,很恋家,但今年,虽然恋家,但心里觉得在家在学校都差不多,都得靠自己过活。买东西,办事情,都要自己拿主意。以前,妈妈还有点时间带着纯熙去买衣服,参考参考,而今年,买衣服?妈妈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时间去买。纯熙只好带着妹妹逛逛,相中了差不多的就自己买了。其中一条短裤还给妈妈穿了。

纯熙以前听妈妈和别人聊天说,做生意还是没上班稳当,小闺女嫁人要挑好喽。现在想想,是啊,上班的起码还有周末呢,这自己做生意的一年到头忙忙碌碌。

这段时间,纯熙明白了许多。看看纯熙这一家,嗯,都是老实本分人。好,这样的人家好。可是,在商场上,这样的人能挣钱吗?纯熙的爸爸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上边有四个姐姐。到纯熙爸爸成年的时候,纯熙的爷爷奶奶已经是老的爬不动了,还有一身的病,这一家的重担都落到纯熙爸爸的身上,再加上纯熙爷爷年岁大了,和他关系不错的人也老了,纯熙爸爸在村里也没几个关系不错的,都是些面上过得去的,真正给纯熙爸爸指路的没几个人甚至说是没有。遗传加上家庭环境的培养,纯熙的爸爸是个胆子不大的人(纯熙认为),而且话不多,没有那些小聪明。纯熙的妈妈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不过,许是纯熙姥姥家的人话多一些,纯熙的妈妈虽然不善言辞,但比纯熙的爸爸话多些,这人情世故的事也多是纯熙的妈妈来打理。但一家人的共同点都是不愿与人争。买东西不喜欢与人打价,在老家也没和谁红过脸,分东西多少的也不计较,这样的性格也好也坏,纯熙知道,这样的性格,她不喜欢,因为,这世界上什么都好吃就是亏难吃,这样的性格,有难受在心里自己吃,但自己吃的又不甘心,窝心啊。想改变,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总的一句话,就是舍不下来脸。

有时候纯熙观察爸爸妈妈的一些话,一些行为,就会在心里反思自己在什么心理活动下会说出这样的话,出现这样的行为。也好适当的提醒他们。其实这样的行为多半出现在爸爸身上,也许是纯熙和爸爸的性格很像的缘故吧。

记得前几天,纯熙的爸爸老是给老家的一个家里有高考生的人打电话,跟人家交代什么助学贷款的事情,自己还说不清,可是还是磕磕巴巴的跟人家讲,这事是纯熙听妈妈抱怨时听说的,纯熙一听就明白了爸爸的心理,这是想着自己刚办下来,把自己放在一个有经验的位置上,给人家说说,内心深处是能让人家念个好,觉得自己有用。以前的纯熙也经常是这样的,可是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反倒落个讲不清楚事儿的。后来想想,这样的自己不喜欢。就有意的克制,当然,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

这只是个例子。但透过这些,纯熙有时候想自己这个年纪发现自己的不足,去有意的改变,可是那些不足有时候在爸爸的身上发现,而且他还不知道,还在执著着。纯熙很乱,不知道怎么帮助爸爸,因为有些话不是做儿女的应该说的,虽然孔子有云:指出父母的缺点也是应尽的孝道。可是有些话说重了不行,说轻了也不行,纯熙矛盾了。纯熙不愿意爸爸到这个年纪了还在犯一些低级的错误。

当然,纯熙还小,揣摩大人的事还不会看的很透彻,多少带些小孩子的赌气。

只是最近纯熙思考,自己家为什么富不起来,为什么总是被钱难住脚。记得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和姨哥的媳妇聊天,她说:“你爸爸妈妈就是不敢闯”。当时纯熙还没大的感触。后来问妈妈,妈妈说:“闯不起”。是啊,爸爸妈妈40多岁了,怎么和那些20多岁的比,他们身上背负很多东西,他们不能失败,因为只要倒下,这辈子就不可能站起来了。所以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年轻的一辈他们还有父母在后面作支撑,而纯熙的父母的后面没有支撑,不仅没有,还有很多搜刮他们的。各种原因凑在一起造就了纯熙家现在的情况。

很多时候纯熙都想逃离这样的生活,太累了,每天为没钱而困扰。如果有钱,很多事情都好解决。哎,纯熙有时候不愿想这些事。

纯熙虽然明白很多事但是到自己身上时就犯糊涂。因为纯熙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这好像也是纯熙家的一个遗传特点,纯熙的妹妹也很在以别人的想法。有时候,纯熙看见妹妹这样就很生气,就教导说:“大街上那么多人,谁注意你呢,何必在意别人呢”。但用这套说法来说服自己,却行不通,纯熙很纠结啊。遗传好强大啊!

开学的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跟前了,纯熙打点着行李,想着生活中要用到的点点滴滴,以免遗漏了什么,到时候再着急。爸爸妈妈很忙,没时间帮着打点,但也很关心,不时的询问。在家的最后一个晚上,妈妈回来的早点,是想看看有什么帮着收拾的,纯熙说,都弄好了。纯熙妈妈换着衣服,讲着今天的所见所闻,看似不经意的和往常一样,纯熙也没多想什么,可妈妈的一句话,如一颗小石子丢进纯熙那静如湖水的心房。纯熙妈妈说:“想着早回来,看看俺纯熙有什么帮着收拾的不,人家不用咱,哎,伤心啊”。纯熙赶紧解释,“哪有,收拾这几天了,都差不多了”。“手机,电脑,充电器,那些小零件,别忘了,在想一遍,别光看电视”纯熙妈妈又交代到。

经过6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学校了。

宿舍有人,让同学帮着把行李抬上去。也终于有点空休息了。一个舍友从家里带来了一只小狗,黑白相间的皮毛,大大的眼睛,才出生20多天,还不能稳稳地走路。在宿舍那劣质的地板上练习爬行,走一步摔三步的散步,尤其是它的后两条腿,老是站不住,别人看见眼里,就感觉这劣质地板什么时候这么光滑了,散步的“奶牛”经常被滑的整个的趴在地上,那样子滑稽极了。

晚上要开班会,在那严肃的班会上,纯熙的心情沉闷了。不禁想起家来。感觉好孤独,好无助,好朋友都不在身边。纯熙沉默了...想想这一学期的生活,充满挑战,充满未知数,纯熙心里好害怕。

 许是太安静了,听着老师讲着各个注意的地方,也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只是暂时搁置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总有一天,这些事会摆在眼前,成为那时最重要的事。开完会回去,刚出教学楼门,纯熙还没从沉闷的心情中走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纯熙脚步不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脑子一下子惊醒了,就好像一个黑暗的屋子突然间打开了窗户,沉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同学争相围上来,扶起纯熙,询问关心的话语不绝于耳,还好,只是缓慢的跪下了,并没有磕到膝盖。嘻嘻笑笑一群人往回走。

     返校的第一天,也是返校的最后期限,学院的学生都回来了,校园里到处三三两两的,各地方言不绝于耳,因为是刚从各自的家乡回来,乍一说普通话还不习惯。其实,这样也挺好啊。

超市里人满为患,牙刷什么的都得重新买新的,上学期用完的东西,这就得补上,生活里的必需品今天就得配齐,不然明天就得着急,这样热热闹闹的氛围也冲走了不少人的思乡情吧。纯熙犹如置身与尘世之外,看着这来来往往的年轻人,陷入沉思,神游天外,不知所思,亦不知自己所想,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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